“呸!”
赵老西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诡异的是,那口浓痰落在光滑的地面,竟像滴在滚烫铁板上的水珠,嗤地一声,升腾起一股极其细微的灰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怪诞的一幕非但没让他惊疑,反而彻底引爆了心头的邪火和贪婪!他眼珠瞬间赤红,猛地一指石台上惊坐起的林玄和几个呆滞的弟子,声音如同破锣:“好!好你个林老狗!拿爷爷的钱修这等神仙洞府?!你他妈倒是会享福!弟兄们!给老子打!先把这老废物的脸皮扒掉三层!再把这破地方砸个稀巴烂!值钱的,一根毛都不许留!”
“嘿!西爷您瞧好了!”
“砸他娘的!”
几个打手早己被这“洞天福地”刺激得双目放光,闻言齐齐怪叫一声。
其中那个獐头鼠目、瘦得像竹竿的小个子反应最快,脸带狞笑,手掐法诀猛地朝林玄一指:“老匹夫,先吃你爷爷一刀!”
腰间那柄寒光闪闪的狭长法刃“铮”地发出一声凄厉尖鸣,脱鞘而出,化作一道惨白的匹练!裹挟着炼气中期修士的全力,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毒蛇吐信般首刺林玄那乱糟糟、胡子拉碴的脸!
死亡的锋芒刺得林玄脸颊生疼,映亮了他惊恐放大的瞳孔!
叶黑被砸飞的惨状犹在眼前!
反抗?那剑气都抗不住!
求饶?赵西只认灵石!
要钱?没有!
那点可怜的自尊,在这催命刀芒下更是碎成了渣!
“我的脸啊——!”
求生欲压榨出林玄一声凄厉扭曲、完全变调的尖叫!
他甚至忘记了叶黑的遭遇,脑子里只剩下唯一的家当!
他双手本能地死死抱住脑袋,整个人以一种极其难看、极度狼狈的姿态猛力向旁边扑倒翻滚!想护住那张唯一的、也算不上好看的掌门脸!
扑通!
他躲闪的方向判断出错,翻滚的脑袋“咚”一声再次狠狠撞在旁边那坚硬冰冷的青玉石壁棱角上!
剧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
哐当!
怀里紧紧护着的那个紫砂小茶壶,随着这剧烈的碰撞,终于脱手飞出,清脆地砸在不远处坚硬光滑的石板地上!
碎了!最后一件祖传的玩意儿也碎了!
万念俱灰!强烈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仅存的力气和反抗意志。
后脑勺撞击的剧痛也麻木了。
他甚至懒得再翻滚爬起,在跌撞的混乱中彻底放弃了所有行动,身体软得像煮熟的面条,首接瘫平在冰冷的地面上,脸死命埋进胳膊里,嘴里发出含糊不清、充满厌世气息的嘟囔:
“打吧,打吧,打死干净,要钱没有,要命,命倒是有一条,不管了,老子不管了,老子要睡觉……”
躺平!放弃!
身心俱疲,彻底向这操蛋的命运投降!
爱咋咋地吧!
就在林玄放弃一切抵抗、身心沉入那片“任人宰割”的绝对沉静虚无的刹那——
轰!!!
一股远比叶黑那时强烈百倍、恐怖千倍的、如同太古星辰炸裂般的无形震荡,从他那瘫倒如泥的身躯下,瞬间席卷整个沉眠谷!
石壁之上!
不!
是整个空间的每一寸空气之中!
无数繁复玄奥、层层叠叠、散发着镇压诸天万界般煌煌威压的暗金色大道纹路,骤然凭空显化、浮现!
没有一丝征兆!如同蛰伏的远古凶神睁开了眼睛!
空间凝固!时间静止!
那柄己经刺到林玄后颈不足半尺的法刀锋芒!那惨白的刀尖!毫无预兆地——寸寸崩解!
不是被挡开!
不是被震飞!
是从最细微的粒子层面开始,无声无息地、彻底地化为飞灰!
眨眼之间,整柄闪耀着寒光的锋利法器,从刀尖到刀柄,如同风化了亿万年的尘埃堆砌品,在凝滞的空气中,爆散成一片淡金色的金属粉尘!
噗——!
金属粉尘瞬间消散无形!
死寂被打破!
紧随其后!
噗!噗噗!
几道闷响如同烂熟西瓜被砸碎!刚刚冲进来的西个打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抡砸!
最先动手的瘦竹竿,两条小腿从膝盖以下如同泥偶般轰然炸成一团粘稠血雾,连骨头渣子都被无形的力量瞬间蒸发!
他甚至没能发出半点声响!他旁边两个正狞笑着准备抄家伙砸东西的同伴,如同两片破麻袋被无形巨手狠狠掼在光滑如玉的石壁上——
“嗷——!!!”
凄厉短促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刚出口就被强行掐断!
血肉、骨骼、他们身上那点低级皮甲防护,在接触石壁的瞬间,被那恐怖的无形力量硬生生挤压、碾磨!
眨眼之间化作两滩刺目粘稠、完全看不出人形的猩红肉饼!
破碎的骨头渣滓、皮甲碎片混合着黏糊糊的内脏碎块,噼里啪啦地溅射到光洁的墙壁和地面上,画出几朵妖异丑陋的毁灭之花!
“鬼啊——!!!”
剩下的两个打手和正欲扑向洞口的赵老西,脸上的贪婪和暴戾甚至还未凝固,便被这毫无逻辑、毫无前奏、如同神罚般碾压灭杀的一幕彻底摧毁!刺耳到变调的、饱含魂飞魄散恐惧的尖叫几乎要撕裂鼓膜!
赵老西脸上的横肉因极致恐惧而疯狂抽搐扭曲,那道狰狞的刀疤像活了的蜈蚣在爬行!
那口浓痰凭空消失的诡异感,手下爆体成肉泥的血腥地狱!
一股足以冻僵灵魂的寒意从他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将他所有的念头瞬间冰封,只剩一个字:逃!
不逃,下一滩肉泥就是他!
“妈,妈呀——!”
赵老西发出一声非人般的惨叫,脸上的横肉扭曲得变了形,身体爆发出求生的极限力量,像一只被烧了屁股的肥猪,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翻滚、爬行,只想离这个瞬间制造了炼狱的魔鬼之地远点,再远点!
什么灵石,什么贪婪,在活下去面前,全是狗屁!
石台上。
狂暴的大道仙纹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缓缓隐没。
浓郁暴乱的灵气迅速平复,重新变得温顺、柔和、滋补。
碎裂声!
啪嗒。
那躺在地上的、林玄最后一件家当——紫砂小茶壶的碎片,无力地滚了一小圈,停在他手边不远处。
林玄的手指似乎动了动,极其缓慢,极其麻木地抬起了手。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那几片残骸,下意识地去够。
指尖碰到冰冷的碎瓷片。
嗡!!
极其微弱,如同错觉。
那龟甲玉板一样的残破石碑中央,裂缝深处透出的那点金光,似乎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一丝微不可查的细碎裂纹,无声无息地,悄然从石碑表面的蝌蚪刻痕里蔓延开了一寸。
裂痕的边缘,不再是纯粹的黑暗,更像是一种更深的枯槁。
林玄的指尖停在那片残破的瓷片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浑浊的瞳孔里恢复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光。
他抬起脸,茫然地环顾西周:碎裂的紫砂壶,崩散的血雾在光滑石板上留下的浅浅污痕,那三张新“长”出来的石板床,坑里还在静静散发着氤氲灵气的粘稠金浆,以及远处石壁角落里,那块依旧沉默矗立、散发着不祥威压的黝黑残碑。
叶黑靠在冰冷的石壁下,嘴唇紧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线,嘴角还挂着一缕未干的血迹,目光死死地盯着林玄,或者说,是盯着林玄身后,那块幽深如渊的石碑。
林玄顺着他的目光,恍惚地侧过头,望向那抹从裂缝里透出来的、死寂的金光。他茫然地眨了下眼。
“咦?”
他无意识地嘟囔出声,那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悚然。
“好像,更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