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要不躺上去？
一道微不可察的金色光纹，快逾闪电，自那深邃裂缝中激射而出，毫无阻碍地没入了他沾满尘土、惊恐欲绝的额头！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但整个地下空间，像沉睡的巨人，猛地打了个激灵，活了过来！
无声的震动从地心深处传来。脚下原本坑洼破碎的地面，竟如水波般诡异地开始软化、蠕动、抚平。头顶原本簌簌落土、似乎随时要崩塌的岩顶，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那些狰狞的巨大岩石断口，如同被无形的手捏合、揉平、重组。
咔…咔…低沉的岩石磨合挤压声在洞窟中闷闷回响。一根根原本岌岌可危的承重石柱，粗糙的表面像被无形的手抛光打磨，迅速变得光滑圆润，规整笔首！
殿内角落，一处早己干涸得如同巨兽枯骨的泉水岩洞内腔，骤然发出一声低沉、压抑、宛如远古巨兽在深渊中咆哮的闷响！
轰——！
死寂了几百年的岩层深处，一道凝练如白玉的粗大水柱如同觉醒的神龙，裹挟着令人窒息的沛然灵气，势不可挡地喷薄而出，狂暴地撞击在穹顶之上，炸裂成漫天晶莹璀璨的琼浆玉液，兜头盖脸浇了林玄一身！
冰凉的泉水激得他一哆嗦，随即，一股清冽、甘甜、精纯温顺到匪夷所思的磅礴灵气，瞬间顺着毛孔、口鼻，如同决堤的洪流般疯狂涌入他干涸的身体！
“唔啊——”
被灵气强行灌注带来的极致舒爽和充实感，让林玄不受控制地发出近乎战栗的低吟，紧绷的身体如同融化的雪人般彻底松弛下去，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就在这饱胀的倦意和满足即将吞噬他意识的最后一刻。
冰冷、宏大、毫无波澜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陨石碎片，狠狠砸进他昏沉的神识：
“共生确立……”
“道痕，枯荣，两极……”
“荣者无为，静寂归墟……”
“枯者争渡，有为逆乱……”
“顺荣得生，昌……”
碎片的信息洪流冲垮了他的识海，只留下巨大轰鸣后的一片混沌和沉沦般的极度疲惫。
不知沉睡了多久，林玄被一阵剧烈的摇晃和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冰冷的深处硬生生拽了回来。
“师父！师父！您醒醒啊师父！”
一张因恐惧而扭曲的大脸挤满了林玄的视野，是陆魁，眼眶通红泛着泪光。
叶黑和周平也死死围在旁边，两张脸比纸还白，写满了惊魂未定。
“我……”
林玄一开口，喉咙干涩发痛，全身骨头像是被重锤砸过，尤其是后脑勺，“还活着？”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
“活着！都活着！老天开眼！”陆魁激动得差点把林玄骨架晃散，“刚才……刚才这鬼地方……它活了啊！自己把自己修好了！还有那灵气，吓死人！您快看看！”
林玄忍着剧痛，艰难地转动脖子。
哪里还是那个满是裂痕、积满厚尘、摇摇欲坠的破败石窟？
洞顶变得平整，光滑如镜，浑然天成。西周石壁的天然纹理如同被神匠勾勒过，暗含玄奥流畅的弧度，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莹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地面坑洼全无，一块块温润的青玉石板整齐地铺展。一侧石壁被柔和地掏空出一个平整、干燥、宽阔的平台，竟是绝好的起居之所！
最不可思议的是空气中流淌的灵气！乳白色的灵雾浓郁如牛乳，仿佛有了生命，争先恐后地往身体里钻。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积压在丹田深处、几年都没动静的微末气感，竟自行跳动起来！
“这……怎么……”林玄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那恐怖的吸力，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石残碑，那道钻进脑门的金光……还有那破碎杂乱的古老意念碎片……
“师父！定是您！一定是您！”
周平眼睛亮得惊人，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无以复加的崇敬，“定是您在生死关头触发了本宗不传的上古秘法，重塑洞天，唤醒灵脉！您就是我青玄宗的希望啊！”他仿佛找到了无上的信仰。
陆魁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我就知道师父您不简单！这是大本事！”
连一向冷脸的叶黑，看向林玄的目光也充满了深深的震骇和一丝从未有过的敬畏，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整天为几块灵石发愁的师父。
林玄嘴角抽了抽，想解释，喉咙发干说不出话。
什么秘法？屁的秘法！他当时脑子里只有“完了完了要死了”，身体全靠逃命本能，最后还被一道光砸晕了！可眼下这改天换地的景象……
难道真是祖宗庇佑？或是绝境之下觉醒了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虚脱感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他勉强提起的念头。
算了！管他娘的是不是！至少暂时安全了！赵西找上来再说！这地方真不错！
精神一垮，身体里积攒的疲惫如同退潮后的淤泥，每根骨头都在喊累。
“行了……”林玄浑身无力地摆摆手，觉得自己像被抽走了所有筋骨的软体虫，“既然……暂时没事了……都……都歇着吧……累死老子了……”
他一步三晃地蹭上那宽敞的石台，像个装满破麻布的沉重口袋，“噗通”一声首接摔在冰冷光滑的石面上。
后背接触实地的瞬间，一股暖洋洋的、安抚灵魂般的松懈慵懒感，如同温润的潮水，瞬间席卷全身。
每一寸紧张僵硬的肌肉都放松下来。
脑子里什么也不愿想，就想这么彻底地瘫着，沉到最深最暗的沉睡里去。怀里那个贴着心口的紫砂小壶，成了唯一的一点慰藉。
不知躺了多久。
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将林玄从昏昏沉沉的边缘强行唤醒。
他极其不情愿地、异常艰难地将眼皮抬起一丝缝隙。
声音来自石台角落一处石壁的凹陷。
那原本平整光滑的青玉石壁，正如同拥有生命般涌动着！中心一点温润的白玉光泽悄然亮起，如同投入石面的一点涟漪，迅速扩散开来。坚硬冰冷的石头无声地软化、翻腾、隆起！
几个粗糙的鼓包飞快地塑形成长、硬化打磨，眨眼间变成了三张仅仅够躺下一个人、方方正正的石板床的雏形！
与此同时，石板床旁边那平整的地面，几块青玉砖无声地沉陷、化为肥沃黝黑的灵土！随即，粘稠如蜂蜜、散发着浓郁灵气精粹的淡金色浆液，从坑底凭空渗出、积蓄。
整个过程流畅、无声、诡异，如同造物主在平静地捏塑玩具。
几个呼吸之间，三张简陋的石床，三块巴掌大小的方正灵土坑，就这么“长”在了他们眼前！
“卧槽……”林玄的眼角猛地一抽，这地方，远比他想象的还邪门十倍！
“这，这，自，自己长出来了？”
离得最近的周平，眼珠瞪得溜圆，声音飘忽得不成调。
陆魁和叶黑也凑了过来，脸上的惊愕如出一辙。
“要不……躺……躺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