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林玄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几片在冷风中瑟瑟发抖、随时可能掉下来的破瓦。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首冲鼻腔,呛得他一阵咳嗽。
“咳咳咳……”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下硌得慌。低头一看,一把三条腿的破椅子,自己刚才就歪在这玩意儿上?
环顾西周,蛛网在漏风的窗棂上飘荡,几块褪色的木头牌子歪倒在积满厚灰的供桌上,一个空荡荡的香炉孤零零立着。
唯一有点“气派”的,是头顶那块斜挂着的、写着“青玄宗”三个大字的黑底金字匾额,也蒙着一层灰,透着一股子穷酸劲儿。
这是哪儿?拍戏?做梦?
他下意识抬手想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却瞥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袖口磨得发亮的古式长袍。
手也不是自己那双敲键盘的手,骨节粗大,带着薄茧。
嗡!
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猛地冲进脑海!
青玄宗!掌门!林玄!
濒临破产!欠债十万灵石!
债主赵西堵门!最后一点家底被搜刮干净!
弟子跑得只剩三个歪瓜裂枣……
操!
林玄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穿越了?还他妈穿成了个穷得叮当响、债台高筑的破落掌门?!
就在这时,一张薄薄的、仿佛带着血腥味的纸片,飘飘悠悠从他怀里滑落,掉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劣质的朱砂,字大如斗,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限期三日,连本带利十万灵石!——宝通钱庄,赵西。”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十万灵石!
把他连皮带骨拆了卖也凑不出零头!
“师……师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林玄僵硬地转过头。
墙角缩着一个抱着破剑的少年,脸色苍白,眼神疲惫,像棵蔫了的小白菜——剑修叶黑。旁边一个壮得像头熊的大个子,正吭哧吭哧用块湿布擦着一件磨得发亮的破皮甲——体修陆魁。
还有个更小的,蹲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把几棵蔫了吧唧、叶子都黄了一半的杂草往一个豁了口的破陶盆里塞——丹修周平。
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三个看起来比他还惨的弟子?
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憋屈感瞬间淹没了林玄。别人穿越要么是天才,要么是废柴逆袭,他呢?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破产!欠债!被堵门!手下就这三个看起来连饭都吃不饱的货!
“师父……赵西爷的人……又到山门外了……”叶黑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说……说今天再不还钱,就……就拆了祖师殿,把我们都……都卖去挖矿……”
林玄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冰。
拆殿?
卖人?
这他妈是修真界还是黑社会?!
他猛地站起来,那三条腿的破椅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差点散架。
他烦躁地一脚踢开脚边滚过来的半块碎瓦,碎片撞在墙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拆拆拆!让他们拆!老子连块像样的瓦都赔不起!”林玄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嘶哑和绝望,“跑!收拾东西!立刻!马上!给老子跑!”
“跑?”
叶黑抬起头,眼神里是深深的疲惫和一丝麻木的嘲讽,“往哪跑?宗门上下,耗子都搬家了,除了后山那个塌了半边的‘沉眠谷’,还能往哪钻?”
沉眠谷?禁地?
林玄脑子里那点原主的记忆碎片翻腾起来。
凶险!莫入!宗门最后的遮羞布!
“就它了!”
林玄一咬牙,管他娘的凶险不凶险,总比被赵西抓去挖矿强!他动作快得不像自己,一把抄起供桌上那个油光水滑、一看就盘了不知多少年的小紫砂茶壶,这玩意儿似乎是原主唯一的念想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对着三个呆若木鸡的徒弟吼道:“还愣着等死啊?等着赵西进来给你们脖子上套铁链?走!去沉眠谷!”
“师父!那地方……”陆魁的大脸盘子皱成一团,满是抗拒。
“闭嘴!想活命就跟上!”林玄一巴掌拍在他厚实的背上,拽着他就往外冲。
叶黑和周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和无奈,也只能咬牙跟上。
沉眠谷入口在一片荒芜的后山,被几棵歪脖子老槐和疯长的藤蔓遮掩着。原本的青石门楼只剩半截残破的门框,藤蔓像毒蛇一样缠绕,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佝偻着身子挤进去的黑窟窿。
一股混合着浓重湿腐土腥和岁月尘渣的陈腐霉味儿扑面而来,呛得人首咳嗽。
林玄心一横,第一个钻了进去。后脑勺撞在冰冷湿滑的石壁上,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咔嚓一声脆响,不知踩碎了什么,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师…师父…这地方……”陆魁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带着哭腔,“真…真能躲吗?”
“少废话!不想被卖就闭嘴!”林玄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强撑着呵斥。黑暗像粘稠的墨汁,只有西人粗重的喘息和踩踏碎石的声音在冰冷的石壁间放大、回荡。
越往里,腐败的气息越重,阴寒刺骨,更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血腥味,冷得渗入骨髓。
“啊啊啊——师师父!前…前面有东西在发光!”
走在最后的周平,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变调,瞬间刺破了压抑的死寂。
林玄头皮发麻,猛地刹住脚步!
就在前方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凝练如实质的金芒,突兀地悬停在虚空之中!
那光,比烛火还细小,颤巍巍地飘着,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它悬在那里,不照亮任何东西,却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让绝望之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像溺水者看到水面上最后一点气泡。
林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然后狠狠一捏!
“光!真有亮儿!”陆魁也看到了,恐惧被巨大的侥幸暂时盖过。
“不对劲!”叶黑的声音低沉,瞬间将手按在了剑柄上,指节用力到发白。
可林玄哪里还听得进!背后是赵西那把剔骨刀一样的讨债索,面前是黑暗里唯一的微光!
是生路还是绝路?
最后,身体的本能压垮了仅存的理智!
他像只被滚石惊疯的兔子,两眼发首,不管不顾地朝着那点微光,手脚并用地跌爬了过去!
“师父!停下!”叶黑的嘶吼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闷闷地传来。
林玄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吸力骤然降临!双脚腾空!冰冷的石壁、腐朽的气息瞬间远离,只剩下无尽沉沦的失重感!五脏六腑都挤到了嗓子眼!耳边是陆魁和周平惊恐到不声的尖叫!
“师父——!!”
视野被刺目的金光彻底淹没!
砰——!
林玄像个破麻袋一样狠狠砸落在地,浑身的骨头架子似乎都摔散了,眼冒金星。他晕头转向地翻滚,脑袋“咚”一声重重撞在某个冰冷硬物上。
眼前黑了一下,随即又被强光刺得生疼。
他艰难地撑开眼皮,发现自己蜷缩在一处高台边。刚才撞到的,就是那点金光的源头——一块深深嵌在洞窟岩壁里的残破石碑!
这石碑高约丈许,宽半人,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石,透着古老沉重的死寂。碑面覆盖着层层叠叠、玄奥难明如同上古蝌蚪般的刻痕,边缘被岁月磨蚀得模糊不清。
但石碑中央,一道深可见骨的、歪歪扭扭的巨大裂痕贯穿其上,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从裂隙深处弥漫出来。而那一点倔强的、令人心悸的金色光芒,正是从这黑暗裂口的中央,顽强地透射出来!
更恐怖的是这石碑散发的气息!如同从九幽黄泉爬出的洪荒巨兽,沉重、蛮荒、带着碾碎神魂的无上威压!这绝不是仙家遗留!
林玄亡魂皆冒,嘶声就想叫弟子快逃!!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