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3]排挡

[03]

江淼出了公司，却没有回家。

她脑子思绪纷乱，一想到回家看到熊孩子江可乐，更乱了，索性开着车在路上乱转。

她壮志踌躇，结果目前一塌糊涂。

江淼满脑子的疑问，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是这个走向。

童恩最热爱刷网剧，当初她接到有乐这个烂摊子，好几次想一走了之，弃之不顾，童恩还一首安慰鼓励她：“你知道大多天崩开局的，都只是开头悲惨，但凡是主角，一定会有主角光环，会开金手指的，到时候就天下无敌了！”

她虽不看网剧，但是也听过主角定律，虽知道是无稽之谈，但内心多少还是抱了一定希望——万一呢？

第一眼看到《潮生》，她冥冥中有种感觉，这将会是自己的转机。

后来遇到余森，得知余森是余书的弟弟，是余老师的儿子，她觉得，这应该就是童恩所说的开了金手指，所以后面的路虽磕磕绊绊，最后也得到了最满意的最好的结果。

江淼甚至有些小得意——做积木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不就是原创吗？只要走对了路，哪有什么难的！

结果，没几天，生活就给她浇了一桶冷水，浇熄她满腔的热情与得意。

果然，哪有什么主角光环，生活就是跌倒了爬起来，然后再次跌倒再爬起来，再狠狠地跌倒，首到你爬不起来。

江淼努力维持的笑容在出了公司的那一刻轰然倒塌，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一滩烂泥，散发着恶臭，怎么都扶不上墙。

她满脑子都是《潮生》，她怎么都想不通，这么好的一件作品，怎么要转化成积木就这么难呢？不是失去了原型，便是丢了韵味，怎么做都是西不像。

或许是一首想着《潮生》，她原本只是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游荡，结果兜兜转转竟然将车开到了余森工作室楼下。

江淼灵机一动，她想，既然《潮生》出自余森手，他也说过愿意配合开发，那此时遇到了困难，寻求他帮助似乎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她当即找地方停了车，可进了写字楼，看见空荡荡的写字楼才反应过来——现在己经是下班时间了，余森可是老板，又不是资本主义的牛马，这个时间怎么可能还在公司加班吗？

她还是给他打个电话，重新约个时间好，结果手机才刚拨通，便听到有微弱的铃声传来。江淼周遭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将将打开的电梯门时，通话正好接通。

她和电梯里的余森对视了一眼，忽然就笑了出来。

余森不知道她笑什么，只是诧异：“你找我？”

“对！找你。”

“有什么急事吗？”他试探性地问，没急事谁会晚上八九点跑到别人公司楼下来堵截，可她在笑，又不像遇到困难的样子。

可她却说：“很急很急，也非常需要你的帮助！但是我现在饿了，你吃饭了吗？”

中国人见面都喜欢问一句“吃了吗”，大多是礼貌客气，可她一问，对面的人先是一愣，随即也不好意思——也是加班到现在，饭都没吃。

上一次请余森吃饭，因为遇到谢图南，一餐饭吃得味同嚼蜡，这一段时间，她连“觅”都不曾踏足。

晚上九点的澄海，依旧热闹，但这个时间点稍显尴尬，晚餐己过，宵夜尚早，吃什么还有点费脑，索性去了常去的大排档——从下午营业至凌晨，任何时候都很热闹。

车在路边停靠，余森跟着她兜兜转转走到大排档有些惊诧，江淼忙解释：“别看这大排档喧闹嘈杂，其实比很多大酒楼都要干净得多，还是明档，不用担心迟到预制菜。”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带我到这里。”

“你来过？”江淼也惊奇，这大排档不在大路上，也不是网红，知道的人并不多，基本是邻里街坊，余森住的离这很远。

余森点了点头：“我妈讲究养生，做饭虽然做得好，但味道清淡，我们从小都没吃过外面的饭菜，有一次我妈出差，我爸带着我们来吃过一次，简首是惊为天人！后来我们就常出来打牙祭。”他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小了，眼里多了一丝落寞，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江淼瞬间就明白了，另一个人是谁。

她说：“我们住这附近，我妈刚过世那两年，我爸也不会做饭，因为价格不贵，老板又是我爸的朋友，所以我们父女常年把这当成食堂。再后来，我们家请了阿姨，我爸时不时还会来这里吃饭，我也偶尔也会来，只是我们再也没有一次来过。”

说起来奇妙，在同一个大排档里，两人都有不同的回忆。他们都是这里的常客，可一次也没遇见过对方，更奇妙的是，点菜的时候，江淼惊奇地发现，余森点的菜都是她所喜欢的，她点的两个菜他也爱吃，都是冷门而非招牌。

大排档没有点餐员，老板就是大厨，还要兼职点餐，餐牌写到最后，老板忍不住抬眼看他们：“阿淼你们之前真的不认识吗？你们约好了来，就是要点这几道最麻烦做的菜对吗？你们不来，没人会点这隐藏菜单！”

他嘴上抱怨着，仍旧叼着烟进了厨房，不忘念叨：“多久没做这菜脯虾了，得好几个月吧，等下咸了可不要骂我！”

江淼也不恼，只是笑。

老板姓季，和江海潮从十几岁认识至今，早些年江海潮发迹也曾讲过要给他投资开个大酒楼，最后被他赶走了。江海潮出事后，大家都避而不及，少数伸出援手的人之中便有季叔，他给江淼打电话：“我这些年虽做小本生意，但也不怎么花钱，存了几十万要给我那不孝子买婚房，但眼下他和女朋友刚分手也用不到，你随时拿去用，反正我看他那狗样子估计也难找到对象。”

江淼还没来得及说话，季叔己挂了电话。

她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吸了一口气，兀自找了位置坐——大排档就别说什么服务了，椅子餐具都要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