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锁龙矶
丑时的长江吞吐着墨色。苏尘立在舢板头，蛟瞳刺破雨幕，看见第七根桥墩上盘踞的青铜蜈蚣。那蜈蚣百足扣着桥体裂缝，口器正咀嚼镇水兽的残肢。
"坎离交汇处，便是生门所在。"苏月白解开腕间银锁，药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她指尖在舢板画出血八卦，江水突然托着木船疾驰，浪花在船尾凝成太极图案。
靠近桥墩时，铁链捆绑的十三艘铁甲船从雾中慢慢的显出轮廓。粗壮的漕帮汉子们赤膊立在船头，胸口皆纹着逆流蛟龙。这是漕帮的规矩，意思是水中的空借给他们力量在这大江大河中可以披风斩棘，乘风破浪！
为首的老者是漕帮的领头龙头，同时也是这队船队的最有经验的领头人，只见老者振臂一挥，手中抛出了一连串的青铜锚链，链环之间叮叮当当的碰撞声竟与苏尘体内蛟龙元神产生了共鸣。
"苏家小儿，还我帮主的蜈蚣钉！"老者双锤互击，平静的江面登时炸起丈高水墙。挥发的江水化作阵阵水汽环绕在船队旁边。苏尘袖中法宝罗盘不停的飞转，细细看去，认出了这是奇门阵法中的"水遁天牢"。
苏月白将银锁按在舢板，舢板上的木纹突然暴长缠住锚链："堂堂漕帮何时成了寰宇科技这些倭狗的走狗？"她发间银簪化剑，斩断的锚链里喷出了腥臭的绿色毒液。
诡异绿色的毒液在触及血八卦的刹那，从江底升起了七盏青铜灯。苏尘蛟瞳骤亮，认出这是师父提过的"七星镇煞灯"，燃烧着的灯油竟是鲛人脂混着朱砂。据说鲛人脂水浇不熄，朱砂聚阳专破邪祟，他飞快咬破食指在桃木剑画符，剑锋挥动之处引动灯焰，火龙卷首扑铁甲船。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苏尘踏浪而起，桃木剑刺入第七桥墩。青铜蜈蚣暴怒翻腾，百足间甩出无数刻着生辰的铜钱，却被苏月白用银锁尽数收走。
老者双锤砸向江面，十三艘铁甲船组成困龙阵。苏尘忽然头痛欲裂，蛟瞳映出每艘船底都拴着具浮尸——正是渡江时失踪的摆渡人！
"乾坤借法，雷部真君！"苏尘忍痛抛出雷击木珠。木珠炸裂的瞬间，江心岛方向传来龙吟。蛰伏的蛟龙元神破体而出，虚影缠住铁甲船，竟将整座困龙阵倒提半空。
苏月白趁机割破掌心，药灵血洒在镇煞灯上。火焰由青转金，照出桥墩裂缝里的青铜棺椁——与苏家后院那具镇水棺形制相同，只是棺面刻着西洋自鸣钟的纹路。
"果然掺了西洋炼金术。"苏尘桃木剑刺入棺缝，剑身突现裂纹。棺中窜出股黑烟，凝成穿黑缎马褂的男人虚影。翡翠扳指上的逆八卦转动，竟将蛟龙虚影吸入其中。
苏月白银锁横空，锁住扳指气机："三十年前江心沉棺，你们竟敢私改时辰！"她鬓角白发骤生，药灵血化作金针封住八卦方位。
苏尘灵台剧震，蛟瞳突然看透时空。三十年前的月夜，师父与苏三娘在此沉棺，棺中镇着西洋传教士的炼金罗盘。而此刻那罗盘正在桥墩深处转动，将锁龙阵化为噬灵阵。
"震宫东移三丈！"苏尘抓住苏月白跃入江中。桃木剑引动水下暗流，两人如箭射向江心岛。身后传来惊天爆炸，第七桥墩在火光中坍塌，青铜棺椁随巨浪冲天而起。
江心岛的礁石布满齿痕。苏尘爬上岸时，发现齿痕间嵌着糯米与铁砂——这是湘西赶尸匠镇煞的手法。苏月白银锁指向岛心，那里立着尊无字碑，碑顶蹲坐三足金蟾雕像。
"子时三刻到了。"苏月白突然咳出黑血，药灵血在礁石上绽成曼珠沙华。金蟾双目射出红光，无字碑浮现出鎏金云篆："光绪廿三年，镇东洋阴阳师于此"。
碑底传来铁链断裂声。苏尘蛟瞳刺痛，看见岛底锁着具白骨骷髅，颅骨嵌着枚太极镜。当他的影子映在镜面时，骷髅突然站起，道袍残片上赫然绣着清虚观徽记！
"师叔祖..."苏尘踉跄后退。师父曾说过，清末有位师叔祖追杀东洋阴阳师失踪，原来竟被炼成守岛尸傀。
骷髅双手结印，竟施展出清虚观的"太乙分光诀"。苏尘横剑格挡，桃木剑却被尸气腐蚀出裂痕。苏月白银锁缠住骷髅左腿，锁链上浮现出三十年前的时间符咒。
"寅卯相交，日月同辉！"苏尘引动蛟龙元神，双目化作赤金竖瞳。尸傀的太极镜突然反转，将太乙分光诀反噬己身。骷髅道袍燃起青火，露出心口钉着的东洋怀表。
苏月白银簪挑开怀表盖，内里机扩竟在运转"九星连珠"之局。苏尘以血为墨重画镇煞符，符成时江心岛剧烈震动，那具青铜棺椁破浪而出，重重砸在无字碑上。
棺盖开启的刹那，东洋怀表突然自鸣。苏尘看见师父的虚影出现在棺中，手中握着半卷《镇龙诀》。尸傀发出凄厉长啸，化作飞灰融入暴雨。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阵眼。"苏月白抚摸着棺内刻写的碑文，"锁龙阵里锁着的是时辰。"
返航时，十三艘铁甲船己成残骸。苏老夫人立在码头，雀金裘上结满冰霜。她将青铜罗盘按在苏尘掌心，盘面突然浮现出都市地图："该去会会那些藏在写字楼里的'道友'了。"
苏月白解下银锁系在苏尘腕间："药灵血可压蛟龙煞气，遇着戴翡翠扳指的人..."她突然咳出瓣海棠，落在锁面化作血色卦象。
五更天，苏尘站在寰宇科技大厦前。玻璃幕墙映出他脖颈的龙鳞纹，保安制服上的徽章暗藏八卦纹路。他握紧保洁员身份卡，电梯镜面突然浮现出苏老夫人的脸："记住，子时后的十三楼不能进。"
电梯升至七层时，钢索突然断裂。失重瞬间，苏尘蛟瞳看见无数符咒在轿厢闪烁——这竟是座移动的困龙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