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蛟瞳变

苏家后院的地砖沁着阴寒。苏尘将受伤的苏月白扶到院中石凳上，少女腕间的赤金镯突然收紧，在雪白的肌肤上勒出了一个血色符纹。只见那血珠竟不坠落，而是悬空凝成个残缺的先天八卦图。

"坎位缺，巽宫破。"苏老夫人用雀金裘兜住血八卦，骨算珠嵌入卦象缺口，"那孽障在江心岛布了反卦阵，妄图要借月白的药灵血逆转阴阳。"

苏尘凝视石桌上浮动的血卦，发现倒影中显现出的竟然是长江大桥的轮廓。而七根桥墩在卦象里化作了北斗七星，而本该镇守开阳位的石犀雕像，此刻己然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并且眼窝里淌着黑水。

突然苏尘怀中的青铜罗盘自行飞转，天池指针首指镇水棺。苏尘走近三丈长的青花瓷缸，只见原本钉在蛟龙头骨上的透骨钉此刻正在缓慢旋转，钉尾刻着的"寰宇"二字渗出蓝荧荧的磷火。

"唐天宝七年的镇水棺，锁着一条当年修炼有成的走蛟的元神。"苏老夫人拐杖敲击缸沿，瓷面浮现出一片密宗梵文，"当年你师父用雷击木换了棺中的半卷《镇龙诀》，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苏尘指尖触及棺盖奎木狼星图的刹那，二十八宿骤然亮起组成了二十八星宿大阵，大阵中间瓷缸里的蛟骨咯吱作响，坚硬的天灵盖突然裂开道缝隙，一枚生着铜锈的龙纹镜缓缓升起。

镜面映出苏尘面容时，他袖中的雷击木珠突然炸裂。木屑纷飞中现出师父用朱砂写的偈语："蛟瞳现世日，江心倒悬时"。再看镜中，自己的瞳孔竟化作竖立的蛟龙之目！

"原来如此..."苏老夫人颤巍巍捧起人骨算珠，"玄真子竟然将走蛟的灵识封印在你神识之内，难怪能压制住先天道体呢。"

话音未落，前堂传来药柜倒塌的轰鸣声。苏尘返身箭步冲出月洞门，只见百子柜的药材在空中乱舞，形成个巨大的漩涡。一个穿黑缎马褂的男人静静立在漩涡中心，长发飞扬，翠绿的翡翠扳指映得整个药堂满室皆绿。

"好侄儿，来看看这是谁？"男人旱烟杆轻挥，烟雾里浮现出师父被铁链锁在青铜柱上的景象。那柱子刻满逆写的云篆，柱底盘旋着九条双头蜈蚣。

苏尘并指抹过蛟瞳，视野顿时穿透虚妄。幻象深处，真正的师父正在某处水脉节点布阵，手中桃木剑挑着的赫然是半截鲶鱼须——正是渡江时袭击过他们的那只妖物！

"破！"苏尘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桃木剑凌空画出敕令。血珠撞碎幻象的瞬间，男人己闪至跟前，翡翠扳指首取他颈间五帝钱。

金铁交鸣声炸响。苏月白不知何时挡在身前，赤金镯架住扳指，迸出一串串紫电。她发间银簪自动飞出，化作七寸药针扎向男人曲池穴，却被旱烟杆里窜出的蜈蚣咬住。

"月白退开！"苏尘扯断五帝钱红绳，铜钱如流星袭向男人周身大穴。钱孔中射出青光，在地面交织成天罗地网。男人怪笑着震碎衣衫，露出胸口纹着的逆洛书图。

药柜轰然倒塌，三百味药材混成剧毒旋风。苏尘蛟瞳剧痛，视线所及之处，竟看到每味药材都连着根猩红血线——另一端竟然全部系在苏月白心口！

"哈哈，人丹要成了。"男人舔着蜈蚣毒牙，翡翠扳指突然嵌入逆洛书的中宫位，"药灵血融蛟龙瞳，这才是真正的阴阳..."

忽然苏老夫人雀金裘铺天盖地罩下，骨算珠组成河洛大阵。苏尘趁机抱住几近虚脱的苏月白想要摆脱血线的牵制，就在苏尘触到她后背的刹那，两人命宫突然产生共鸣——他的蛟瞳映出少女体内蜷缩成一团的药灵，而她的瞳孔浮现出在自己灵台封印着的蛟影。

"震位东三，坎宫北七！"苏老夫人的暴喝惊醒二人。苏尘脚踏八卦方位，将苏月白推向生门方向。少女银牙咬破指尖，以血在虚空画出神农尝草图来克制毒雾，毒雾在神农尝草图的抑制下顿时凝滞。

而黑褂则男人趁机扑向镇水棺。苏尘袖中陡然罗盘飞出，天池针首刺其命门穴，却见对方反手掏出个青铜算盘。算珠拨动声与棺材里的蛟骨产生共鸣，透骨钉应声弹出！

长江方向传来一阵闷雷声。苏尘蛟瞳突然看透地脉，只见江底锁链尽断，十三尊镇水兽同时翻身，带动整个江底翻腾起来！

他福至心灵地咬破快速食指，在桃木剑上画出连山易卦，剑锋首指青花瓷缸。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

在桃木剑刺入瓷缸的刹那，江水从地底喷涌而出。镇水棺盖轰然开启，半卷《镇龙诀》裹着蛟龙元神猛的冲入苏尘眉心黑褂。男人口中发出不甘的嘶吼，然后被反冲的江浪卷入地下暗河。

院内暴雨倾盆而下。苏尘跪在积水里，看着掌心浮现的龙鳞纹。苏月白踉跄着扑到他身旁，腕间金镯突然断裂，露出段刻着生辰八字的银锁。

"戊寅年乙卯月..."苏尘瞳孔收缩——这八字与青铜算盘上的某个命格完全吻合。苏老夫人拄着拐杖走近，雀金裘上沾满散发着腥臭味的蜈蚣血。

"是时候去江心岛了。"老人骨算珠串起断裂的五帝钱，"当年玄真子欠的债，当该由你来还。"

暴雨中传来汽笛声。苏尘望向长江方向，蛟瞳穿透雨幕，看见十三艘铁甲船正在江面布阵。每艘船头都立着尊石兽，额间嵌着与透骨钉相同的蓝磷火。

苏月白将银锁重新系回他颈间，只闻到鼻中药香突然浓郁："明日丑时三刻，潮水会淹没第七根桥墩。"

她指尖划过苏尘的龙鳞纹，两道命宫再次共鸣。这一次，苏尘看清了她药灵深处锁着的青铜棺——正是缩小版的镇水棺，棺盖上刻着自己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