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陵煞

正大广场的风水柱因为长期的日晒雨淋渐渐的泛着绿色的青苔。苏尘指尖抚过混凝土表面的凹痕，发动蛟瞳看穿内部结构——只见九根人骨呈放射状嵌在钢筋中，天灵盖都刻着菊花咒印。

"昭和十三年冬，金陵城破第七日。"张清霄用天师印照亮柱体阴刻，"伊势神宫的禊祓队在此活祭了九十九名道门子弟，血炼成'金陵柱'镇住紫金山龙气。"

苏尘腕间银锁突然震颤，药灵血在柱面晕开血色地图。他看见1937年的风雪夜，一个穿神官服的倭国老者指挥着士兵将青城山九十九名道士钉在柏树上，用他们的脊椎骨绘制金陵龙脉图。

"当时龙虎山、茅山、阁皂山组成玄门联军。"张清霄剑穗扫过某处凹痕，现出半枚焦黑的五雷牌，"我太师祖张元济带着三百六十名雷部弟子，在栖霞山布下都天烈火阵。"

时空仿佛在此刻重叠。苏尘的蛟瞳映出漫天式神鸦天狗，而我道门修士们则以血为引，在让战火摧残过的焦土上画出先天八卦。在某个断臂道士引爆丹田的刹那，苏尘透过他转过头来后的虚影认出那是清虚观第三代掌教真人。

"是他们盗走了茅山镇派法宝镇山印。"张清霄突然挥剑斩向虚空，剑气竟撕开一道道长长的时空裂缝。苏尘透过时光时空裂缝看见1943年的长白山上，九菊阴阳师用我华夏十万冤魂温养八咫镜，镜中困着的赫然是一条五爪金龙。

裂缝里的画面突变：穿中山装的青年道士手持双剑，起手便是清虚观绝学"太乙分光诀"。苏尘浑身剧震——那分明是年轻时的师父玄真子！

"令师当年单枪匹马闯伊势神宫，夺回半部《连山易》。"张清霄捏诀封住裂缝，"但也中了安倍家的式神咒，无奈之下这才将蛟龙元神封入你体内。"

子时的钟声震落露水。风水柱突然渗出黑血，九具人骨发出怨泣。苏尘祭出青铜罗盘，二十八宿星光照出柱底埋着的青铜匣——匣面弹痕间可见"金陵玄门共济会"字样。

匣中躺着半截焦道袍，残片上绣着血色符咒。苏尘刚触及布料，耳畔突然响起吴语嘶吼："天地正气，杂然赋流形！"

幻境如潮水涌来。1937年的金陵大学礼堂，百名道门子弟被铁链锁在讲台下。九菊掌门人土御门健次郎正在用胁差剥取他们的眉心骨，血珠滴入八岐大蛇雕像口中。

"雷来！"

炸雷劈碎礼堂穹顶。浑身是血的张元济率众杀入，手中五雷号令旗己残破不堪。苏尘看见年轻时的茅山掌教引爆紫符，与八岐大蛇同归于尽；阁皂山灵宝派的女冠们结成剑阵，用肉身挡住式神军团。

幻境最深处，清虚观道士抱着个啼哭的婴儿冲出血海。婴儿襁褓里塞着半卷《镇龙诀》，后颈有块龙鳞胎记——这是现在的苏尘？也不对啊，年龄对不上！

"原来如此..."苏尘扯开衣领，蛟龙纹下的胎记泛着血光。药灵血滴在道袍残片上，突然浮现出立体地图：长江十二处锁龙桩，皆对应着在抗战时期的玄门战场。

张清霄的手中的天师印突然发烫："倭人重启了'金陵十二煞局'！"他剑指西方，滨江大道的玉佛寺正腾起黑烟，隐约可见百鬼夜行。

赶到寺门前时，石狮眼中淌着血泪。苏尘蛟瞳看穿地脉，八道怨气锁链正从长江底伸向寺院。大雄宝殿的释迦像心口插着把菊纹胁差，刀柄系着的五色注连绳延伸至地宫。

"甲午年七月初七..."苏尘摸到地宫口的石碑，刻痕里嵌着人骨灰，"这是当年玄门联军自焚殉国之地。"

再往里探索，赫然发现竟然供奉着二战时期在我国犯下累累罪行的十几名甲级战犯的神牌，上面有谷寿夫，东条英机，坂田征西郎等人！

地宫深处传来尺八乐声。九名白衣巫女环绕血池起舞，池中浮沉着民国制式的道袍残片。主祭的老神官捧着青铜菊花，每摘一瓣就有一道怨魂没入池中。

"这是安倍家的往生术。"张清霄冷笑，"用道门英魂喂养八岐大蛇，妄图让八岐大蛇突破境界真是好算计。"

苏尘银锁破空，锁住即将摘落的第九瓣菊花。巫女们突然裂开和服，露出满身写满咒文的皮肤——竟是活人符箓！药灵血触到符文的刹那，地宫穹顶睁开百只蛇瞳。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张清霄脚踏天罡步，五帝钱化作金光罩。苏尘趁机释放蛟龙煞气，黑火沿着血池焚烧怨魂。老神官胁差劈开火光，刀身竟浮现出师父当年血战的画面。

"玄真子的孽徒，还是当年那个被救走的孽种，不对，年龄对不上！"神官汉语突然流利，"当年让玄真子逃出伊势神宫，今日我..."

蛟瞳骤然化作赤金色。苏尘体内迸发龙吟，煞气凝成五爪金龙虚影。神官惊恐地发现，血池中的八岐大蛇残魂正在向苏尘朝拜！

"我华夏龙脉，岂容倭奴邪祟染指！"

苏尘并指如剑，《镇龙诀》心法自行运转。地宫突然剧烈震动，抗战时期自焚修士的骨灰从墙壁渗出，凝成柄七星剑。张清霄的天师印同时发威，金光中浮现出龙虎山历代天师虚影。

神官捏碎青铜菊花，整个玉佛寺开始坍缩。苏尘御使七星剑刺穿其胸膛，却在刀柄摸到枚熟悉的雷击木珠——正是师父当年随身之物。

"三十年前..."苏尘盯着木珠上的"玄"字刻痕，耳边响起幻境中的婴儿啼哭。地宫崩塌的瞬间，他看见年轻时的师父浑身是血，从伊势神宫盗出个襁褓...

晨光刺破江雾时，苏尘站在长江大桥上。张清霄递来份泛黄的情报："1945年长白山，玄真子救走的那个婴儿，是金陵共济会最后的血脉。"

档案照片里，焦黑的道观废墟上，年轻道士抱着婴儿跪在暴雨中。婴儿襁褓露出半截银锁，正是苏月白如今佩戴的那枚。

"九菊一派要的不仅仅是龙脉。"张清霄指向江心岛，"他们想复活八岐大蛇，用中日玄门百年血仇为祭品。"

货轮鸣笛声惊起江鸥。苏尘握紧七星剑，剑柄骨灰簌簌飘落。他知道，那些消散在历史硝烟中的英魂，正透过蛟瞳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