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往事灯影

——纸鸢牵宿业，灯魄渡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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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鳞踏上船板的刹那，幽冥河水的呜咽声戛然而止。船头引魂灯骤然膨胀，灯罩上的人面皮囊簌簌颤动，三百张面孔的嘴唇同时开合，诵经般的低语在雾中织成密网。老者的竹篙破开血浪，船身却纹丝不动——整条渡船正被无数苍白手臂从河底托举着前行。

"这灯油，取的是轮回身心头三滴血。"老者枯槁的手指抚过灯罩，一张人皮突然脱落，飘向青鳞面门。她偏头躲闪，人皮却黏在蛇尾鳞片上，瞬时化作血色符文。符文所触之处，鳞片下竟浮现出锁妖塔困龙柱的浮雕，"当年凌烟上船时，也爱盯着灯看。"

青鳞猛然抬头，老者蓑衣缝隙间泄出缕缕金线——那是鎏金蛊虫在皮下钻行的痕迹。她腕间青铜耳坠突然震颤，傩纹与灯罩某张人面共振。那张脸的五官逐渐清晰，竟是三百年前被她斩于剑下的同门师兄！人面眼眶中淌出黑血，在船板上蜿蜒成字：

**「剜目者，偿债来」**

"哗——"

竹篙击碎血字，老者喉间发出漏风般的笑声："因果债，还得用因果还。"他忽然掀开斗笠，露出半张缝合的脸——左眼是凌烟的丹凤眼，右眼却是镇妖司首座的鹰目！青鳞的蛇尾本能地绷紧，这是巫族"夺舍拼尸"禁术的痕迹。

船头灯焰倏地暴涨，幻象如走马灯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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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玄翊跪在锁妖塔第九层的祭坛前，苍龙印在他掌心嗡鸣。石像心口的裂纹中渗出黑雾，逐渐凝成青鳞石化前的面容。"师姐..."他颤抖着将苍龙印刺入石像，石像瞳孔却突然转动——真正的青鳞正透过三百年的时空与他对视！

"噗嗤！"

苍龙印贯穿石像的瞬间，玄翊的右眼爆出血花。那血珠坠地生根，长成株蚀骨花，花瓣上浮现青鳞未说出口的诅咒："以尔目为引，永世困樊笼！"幻象外的青鳞按住剧痛的右眼，她的蛇瞳深处，赫然映着那朵蚀骨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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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玥跪在幽冥殿的千阶血玉墀上，青铜傩面悬浮在她面前，獠牙滴落的毒液蚀穿石砖。"若要破局，需舍目为祭。"卖花女的声音自虚空传来，手中蚀骨花的花蕊里爬出鎏金蛊虫。青玥咬牙剜出左眼，血珠尚未落地便被蛊虫吞噬。

"还不够。"卖花女轻笑，蛊虫突然钻入青玥空洞的眼窝。少女凄厉惨叫，右手不受控地刺穿右眼，将蛊虫连着眼球塞进傩面凹槽。傩面落地化作九头蟒，衔起青玥甩向蚀骨沼泽——幻象在此刻扭曲，青鳞看见沼泽深处有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蛇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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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烟的嫁衣在千棺阵中铺展如血海，棺盖接续翻飞，露出历代圣女森白的指骨。她起舞时裙裾间散落的金粉，竟是活着的鎏金蛊虫。蛊虫钻入圣女遗骸的眼窝，尸身便机械地爬出棺椁，随嫁歌跳起祝祷之舞。

"好师妹，这婚宴你可喜欢？"凌烟忽然转向幻象外的青鳞，嫁衣下伸出白骨手爪，指尖挑着半枚鸳鸯扣，"玄翊的善魂，我留了片最干净的给你。"蛊虫从她七窍涌出，在空中拼成天外星图——正是伏妖锏上缺失的第三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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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竹篙重重顿地，幻象应声碎裂。青鳞的蛇尾不知何时己缠住桅杆，鳞片间渗出细密血珠——那些鎏金蛊虫正通过幻象反向侵蚀她的神识。"三百年前我渡她时，可没这般狼狈。"老者扯开蓑衣，肋间三把伏妖锏嗡鸣着飞出，锏身浮现的星轨与蛊虫拼成的星图完美契合。

青鳞的银发突然无风自动，发梢沾染的幽冥河水凝成冰锥，将鎏金蛊虫钉死在船板上。她抓起一只挣扎的蛊虫，虫腹内竟蜷缩着微缩的凌烟魂魄！"原来你才是被食魂的那个。"她碾碎蛊虫，凌烟的尖啸声中，整条渡船开始龟裂。

河面浮尸群突然暴动，一具女尸冲破船板，怀中滑落的半块鸳鸯扣正与青鳞的玉佩共鸣。玉佩合璧的刹那，幽冥河底升起通天照壁，十万冤魂的嘶吼震得血月龟裂。老者身形晃了晃，蓑衣下掉出块青铜碎片——正是天机碑林失踪的"弑神纪年"残碑！

"他在这喂了九世魂魄。"老者骨手插入自己胸腔，扯出团跳动的青灰色魂火，"就为换你看见真正的往生舟坞。"魂火坠入河面，血水退潮般散开，露出河床下森白的巨兽骸骨——那竟是初代蛇母被抽干的脊髓，每一节骨缝都嵌着镇魂钉！

青鳞的耳坠傩纹突然离体飞出，在骸骨上方拼成巫族血誓图腾。卖花女的叹息自图腾中心传来："过了这河，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叹息声中，整条幽冥河开始倒流，青鳞在滔天血浪里看见终极真相——

所谓渡船人，不过是轮回闭环的守墓者。而每一任摆渡者腐烂的皮囊下，都藏着青鳞某一世自戕的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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