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义·勋
江汉区
气候似乎比湾港区冷一些，多雨。
繁华地段的人日子看上去永远是那么悠闲，鸽子在广场上跳舞。
司清刚下飞机，手机里便不由分说地弹出好几条信息来：
司律：看到消息后就把行李放在托管处，那里有人会将你的行李放到我们以后接头的地方。
司律：用最快的速度记住这个号码，然后删掉你手机备注里这个号码。
司律：打车到下面这个地址，这是顾家酒吧的总店，想办法混进他们的场地，短期内最快获得顾家的信任，在这之前我不会再联系你，删掉之前所有的短信。
还真是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司清冷哼一声，随后便将手机号码连带信息一起删干净。
那双漂亮的双眸在人群中一眼便找到那个在服务台接应的人。
她步履轻盈地走向他，像普通行李寄存一般交给他，随后男人交给她一张当地的银行卡，简单的眼神对交后，司清裹裹身上的风衣，转身出了机场……
华魅街
傍晚时分，司清从出租车上踏步而下，她清秀的亚洲模样倒与整条街看上去格格不入。
华魅街，像是放大版的湾港区红馆，街道上丰乳的妖艳女郎前前后后热情地招呼着来往的男人们，漫天弥漫着靡臭的味道。
司清掩住从她身边经过的酒鬼留下的气味，这是那个中介叔叔身上常有的味道，她蹙着眉向那家写着“魑魅”的酒吧走去。
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不禁看向这个异样的女生，随后面面相觑。
酒吧内的盛况自觉让人遗忘这还是黄昏时分，这里的声音震耳欲聋，这里像座不夜城，司清仔细观察着酒吧的格局，面色冷淡。
“小姐要喝点什么？”酒保一早注意到这张美的让人心醉的脸庞，于是一只绅士手将司清带离舞池那片桎梏之地。
“你随便来一杯吧。”司清倒也不拒绝。
“呵，小姐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小姐也不是江汉人？”酒保走回去，一边与她搭着讪，一边将酒慢慢调至。
“你们这里生意可真好。”司清为不显幼稚，特意在来的路上化了妆，虽是如此，酒保却也看出她年龄尚小。
“来这里的人都是寂寞的人，在此找灵魂罢了……不过你放心，我们这里的客人不限大小。”
司清看着眼神略带些玩弄意味的酒保，目光很是冷漠：“如果你再多嘴，我猜你一定不会活过今晚。”
酒保眯起双眼，将调好的酒缓缓推向司清，并不觉危险地：“看来，我们这小姐今天来可是有目的的，酒慢用。”
酒过三巡，司清眼睛逐渐迷离起来，光贤并没有教过她如何喝酒，她的一切，仅限于光贤教过的那些。
她托着腮，季光贤赠送的黑丝带此刻在她手腕处轻柔地飘着。
不久，吧台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司清循着骚动向远处望去，一边的酒保忽然讪讪地笑到：“不知道小姐飞镖玩的怎么样？”
“……有话就说。”
“哧，我们这里每周都会有飞镖赛，赢了我们小少爷的人可以被满足一个愿望。”酒保双臂支在吧台上，“女人挑战大多都为了和小少爷交往，男的又多半是想在这里谋个职位，不过……小少爷从没输过。”酒保凑近迷糊的司清，“你可以去试试。”
司清眯起双眼，惊艳的异瞳像是把人魂魄勾走，她这样年纪中几乎没有再比她更懂这些的了，这也要谢谢光贤的教导……
司清回谢这酒保，将小费拍在桌上，略微跌跌撞撞地像人群中走去……
酒保托腮，像是看好戏一般向远处看着。
“我来试试。”司清正走近中心，还没说话，只见一个男人抢先站在她身前，男人身体强壮，半臂纹身张牙舞爪，司清被身前的男男女女围绕，并不能看真切那位小少爷的真容，他坚挺的背脊笔直地立在人群中心。
缓缓开口：“简单点，21点，双靶心。”声音慵懒，司清迷离着听着这软糯中带着几分挑衅的声音，不自觉嘴角上扬，像是某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男人倒也不屑，闷一口酒便拿起飞镖站过去，司清仔细看了看飞镖，那镖不像普通看见的那样锋利，镖尖极钝，如果出镖的人没有力气是绝对不可能射进靶中并且保持五秒，这倒使司清来了兴趣。
“别急，你没说赌注。”那背脊侧过身来，多么冷峻，他眼中仿佛带笑，却是一片戏谑。身边的女郎依偎在他肩上。
男人解下自已身上最值钱的那块手表，放在桌上。
在场的人一片唏嘘，司清也附和着，这是顾家的小少爷，又怎么会在乎那块廉价的表。
不过顾义勋却并未表现出不满，反而低下头来浅笑，继而从座位起身，示意男人开始。
男人按照规定，先射向靶心，圆环双倍，似是还不错，司清又反观一副满不在乎的“小少爷”。
果然，那只镖就像脱了手的兽，出力轻柔却让镖牢牢地抓住了靶心。
司清倒是不敢小瞧他了，毕竟这种飞镖即便是季光贤，可能也得下点功夫才能达到他这样的效果。同时，在场的女人们已经躁动起来。
继而，他又拿起第一支正式镖，不出意外地射向双靶心三倍区处；男人也不让步，紧追猛赶着……
第二轮…第三轮…
到第七轮，男人脸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虽然没有脱靶，却也远远落后于一边信誓旦旦的顾家少爷，顾义勋。
顾义勋七把下来全中三倍区，已经拿了满分，这比赛似乎没什么悬念，男人锤锤桌面，又与顾义勋握握手，走开了人群……顾义勋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桌上那块手表，才又叫住准备离开的男人，正当所有人以为他会将表还给男人时，顾义勋却诡笑着……
将手表投进啤酒杯中，那只表激起一层泡沫，桌上的啤酒香醇……
司清看着男人脸色铁青，最后在大家的嘘声中愤然离场，那样子像极了丧家之犬。
她似乎也在那一刻明白自已不过是换了另一个没有人性的炼狱。她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见他冷峻着的笑脸，一明一暗。
顾义勋嘲笑着，戏谑着看着周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周围的人都夸赞着他，他的神色却是那样苦涩。随即，他满不在乎地转过身去，将手边的啤酒一饮而尽。
暗光下：“小少爷要不要和我试一轮？”司清撩拨着那双唇，艳红无比。
顾义勋抬起眼，正中司清那双清澈无比又幽静深远的异瞳，他很少在江汉区看见与自已相同模样的女孩子，那双异瞳也的确吸引了他。
“喔？你想玩什么？”他慵懒的声音也回撩着司清。
“我们只一轮，看看谁的分数大，分数大的就算赢，好吗？”司清走向明处，仍看不清这位小少爷的全貌。
“好。”顾义勋几乎没有犹豫，他抿下一口酒，逐渐走近司清，“不过你要赌什么呢？”
“我这个人，怎么样？”他们用只有彼此听得懂的语言对谈着，司清看着那高大的身躯逐渐逼近自已，攻心计般挑拨着在场人的心。
四下里听不懂他们的话的人面面相觑，只觉红灯光下的两人很是相配。
他的面容逐渐在她眼前清晰，果然与照片上的女人十分神似，只是那眉宇间的锋利是司清在女人照片上看不到的，他干脆的短发没有遮挡一丝他额骨与眉骨的锋利，他皮肤白得如冬夜里的雪，即使昏暗下也在发亮。
“什么？”顾义勋好像没听清，故意蹙起眉头，对上司清的双眸，随即一抹微笑，转身对在场的江汉区人解释，“她说我赢了她，她就归我？”在场的人还是不明白，“她觉得我会输。”轻佻的戏谑，在场的人终于明白了顾家少爷的用意：他不想要这个女人。
“但如果我赢了……你要归我。”司清并不在意眼前男人对自已的侮辱，却在迷醉之际轻飘飘用当地话说了下半句。
顾义勋轻笑着的脸有些僵硬，在场的人也仿佛被她的话一震。
红灯下，她满身酒气地凑近顾义勋，迷醉地嗅着他身上干净的气味：“怎么，不敢吗？”
“你最好别后悔。”顾义勋眯起细长的双眸，将手中的镖递在司清眼前。
“你是少爷，当然要你先来。”司清虽然表面迷离，内心却清醒的很，她很成功地激起了这位小少爷的好胜心，便主动让开位置。
“我没有这个规矩，还是用靶定先后吧。”说着，顾义勋很快瞄准靶心，目光却始终在司清身上。周围的人响起掌声。
司清心里想真是固执又调皮，于是便随手一丢—脱靶。四周围嘘声一片。
“你不要故意。”顾义勋侧头望着她，她反而调皮一笑：“我是按照你的规定来。”
顾义勋转身，射向分数最高的三倍区，毫不意外。
司清满意的点点头，却略作苦恼地站在靶前，四周人都觉胜负已定之时，顾义勋凑上去：“你在想什么？”
“嗯啊……我只是在想，怎么能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嗤”顾义勋似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女生醉意朦胧，使他不爱与她过多交谈，他一向不喜欢女生太爱喝酒，如今这样猖狂的模样则更让他厌恶。
司清却很是满意，她轻轻解下系在手上的黑丝带，在众目睽睽之下蒙住自已那双迷人的异瞳，连本身嗤之以鼻的顾义勋，也不得不好奇起来。
回忆……
“你是怎么练习能蒙住眼睛打死那只鸟的？”训练场，司清手中拿着枪，看着一边的季光贤。
“你想学？”光贤一边说着，一边便将司清的双眸蒙住，“很简单。”
砰—枪声意外地在司清耳边炸开，司清本能往一边躲去，却反手被光贤桎梏在原地。
“记住这种感觉了吗？”光贤不意外地轻笑，“下一次开枪我会冲着你心脏的位置……现在想想看，你离远处的靶心有多远，你举起枪能不能打中那个靶心，如果你打不中那枚靶心，我打中的就会是你。”
细密的汗珠沁出额头，司清显然被这种学法折磨，不过这也是他季光贤独特的教学方式了。
“你只要记住那个靶的位置，记住你要打中的那一点，不管它在哪，你用的是什么工具，都能开枪打中它。”光贤将枪举起，“可以开始了吗？”
司清沉下一口气，首先举起枪。
很好，对准了靶心。
“三，二，一……”
砰—两枚子弹擦肩而过，光贤再次将枪开在司清耳边，摩擦起在司清耳边的热浪使司清下意识偏头，其冲击在她光滑的侧脸划过，一滴血落在地上，而另一枚子弹，不偏不倚地，打中了那枚靶心。
魑魅
司清蒙住丝带的嘴角微微上扬，飞镖即使再难，也不会难过训练场上那只笨重的枪。她沉下一口气。
镖直指最高分处射去，更准确地说，是朝着顾义勋那只镖射中的地方飞去，义无反顾。
不偏不倚，原本的镖被射掉在地上，新射出的镖牢牢的抓住原本的镖眼处。
四下却反常地静得出奇。司清伸手扯下眼前的丝带，结果到是意料之中，不过观众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顾义勋端倪着司清，目光凌厉。
司清走近顾义勋：“我赢了。”
顾义勋却忽然蹙起眉头，凑近她耳边：“你是谁。”
“我是……”司清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身后突然嘈杂起来。
他与她近在咫尺，又双双向门外看去。
“啊——有人拿着枪！”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尖叫。
司清看着乱作一团的现场，司律并没有说还有这么一段啊，况且她手上可没有任何工具，总不会想这个时候让顾义勋对她英雄救美吧！
顾义勋比她高出一头还多，他看出门前的人是冲着眼前的女生而来。他目光中略显疑惑。
司清转过头，看着顾义勋，满眼都在说：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不认识他们。
顾义勋俊冷的目光似乎是在考虑是否帮她。
“就是她！季女士说不留活口！”为首的人一眼认出了司清，对身后的手下大声说道。
季女士！
司清的大脑仿佛被电流击中！季楠星！她是为金武报仇的？可是司律不可能不知道，季光贤不是也还在出差吗？难道季楠星提前知道了消息赶回来的？司清在大脑中快速设想了一下，她看向门口的人。恐怕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顾义勋听见她真实的名字吧！
司清当机立断，伸手拉住顾义勋：“救我！”
顾义勋看着她，又看向远处的人正举起枪。
不由分说，顾义勋将她扯在身后，反手拿起酒杯向远处的男人扔去，同时拉起她躲向吧台身后。
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顾义勋将她藏在吧台后，那双细长的眸子对她尽是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司清面露难色。
“别让她跑了！”男人指指吧台身后，几个小弟向前跑去
“小心！”司清看着眼前有人向她们跑来，司清起身将飞镖从墙上摘下来，越过顾义勋向他身后的人投去——郑重右臂，那人应声倒下。
顾义勋扭头看着身后应声倒下的人，又一脸匪夷地看向司清。
司清想拉起他逃走，她冰凉的手握住顾义勋宽厚温热的手：“我们先离开这儿！我再解释给你！”
顾义勋反手握住她，力道适中，不容置疑。
司清被他稳定的情绪所影响，也冷静地看向他。
“你不用担心这里。”话音未落，顾家的保镖便通通冲了出来，迅速将这些人制服住。
司清看着几乎一瞬间安静的酒吧，心里默默想着，顾家是比司家更难的大家族，以及，如何让季楠星的人不暴露自已。
顾义勋和她从吧台后站起来，顾义勋冷漠地看着自已的手下：“如果下次你们的速度再慢一点，顾家就不需要你们了……”
“记住了，顾先生。”众人应和。
顾义勋走向被擒住的男首领，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弄脏了魑魅，知道是什么下场么？”
男人不屑地越过顾义勋，看向司清：“你倒是又攀上高枝了，却不知道要你命的不止季女士一个人吧！”
顾义勋皱眉。
“你回去告诉她，阿武的事，我也很遗憾，给我时间，我会报仇。”司清说得含糊，“你知道我现在也可以要了你的命，所以你要是想活命，就原话告诉她。其余的，不需要你们操心。”司清握紧手，抿着双唇。
“只怕是，我们不要你的命，她会先要了我们的命！”男人猛然挣脱束缚，从腰间掏出手枪，瞄准司清的心脏——
顾义勋眼疾手快，伸手将他的手臂踹了一脚——
司清蹙眉，尽管抢没有打中她的要害，但是她的手臂还是被击中，她应声倒下。
顾义勋看着倒下的司清，眉头蹙得更紧，他怒视两个手下，接着将男人手中的枪夺过，伸向他的额头——
男人应声倒地，血流不止。
司清迷离中看见潺潺的鲜血，心中五味杂陈。
顾义勋款步向她走来，仿佛之前的司律。
她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安稳的香气，身上一轻，被他横抱起来。
“你们把这里打扫干净。”顾义勋吩咐着，又垂眸看看迷离之际的司清。
司清与他目光对视，随即沉沉地昏睡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