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个赌注，我赢了......
再清醒时，司清已经躺进软绵绵的床里，她揉揉眼睛，才发现手臂打着点滴，另一只受伤的手臂已经被包扎好。或许是麻药未散，司清感觉不到痛。
她目光环绕四周，北欧式简洁的家具装饰的房间虽然都是白色，却远不如季光贤的小公寓温暖。
忽然，司清发现手腕上的黑丝带已经不在身边，仔细定定神，她才看见窗边沙发里熟睡的顾义勋。她一时不能辨别真假，只是在床边试着寻找那条黑丝带，不敢惊动沙发上的少年。
“你在找这个？”顾义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侧卧在沙发上伸手挥挥那条黑丝带。
他侧躺在沙发上，侧脸棱角分明，极具攻击性的侧脸让司清感受到强烈的距离感。
司清跳下床，伸手拔下吊针，接着一把抢回丝带：“你家人没教过你不是自已的东西不要随便碰吗......”她青蓝色的双眸静静凝视顾义勋，想着这张脸和之前翻过的资料，这副长相实在与内心柔软，没有半点关系。
“你叫苏清？”是的，不仅黑丝带，她那张身份证也被顾义勋夹在手中。
司清的背脊逐渐发凉……“是，没错。”
“你到魑魅干什么？”
“…当然是玩。”司清将抢回的丝带系回手上，转过身。
“你16？”顾义勋倒不急，缓缓盘问。
“你想做人口普查吗？”司清转回身，凝视着已经站在她身后的顾义勋，与他撞个满怀。
“他们为什么追杀你，那个季女士......是谁？”顾义勋将身份证丢在桌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神色都很淡然的苏清。
“......”司清与他对视，司清从他的目光中看到冷静，甚至是一些冰冷，“我骗了她弟弟，她找人报复我。”
很明显，顾义勋并不相信她，却也没戳穿她：“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顾义勋拉起司清系着那条黑丝带的右手，“你学过枪？”
司清怔住，完全没想到顾义勋会这样问，她不说话，漂亮的双眸凝视他。
门口......
“义勋，爷爷要见她了。”门口，一个穿着十分讲究的女生敲敲门，对着顾义勋亲昵地微笑。
司清转头，看见那个长发女生，显然是混血，双眼也很是好看，瞳仁发绿，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就带她下去。”顾义勋摆摆手，门口的女生乖乖退出门外，“那里赢了我的人呢，一定会被爷爷盘问的，何况今天魑魅还因为你搞得乌烟瘴气，说不定，今天你会直接死掉……这样听来，是不是输给我更聪明些？”
“你怕我死？”司清并不震惊，毕竟资料里早就写清楚了，因此只是目光笃定的看着顾义勋，她意外的是季楠星突然出现，但也许这正好能帮助她留下来。
“……”顾义勋嘴微张，却没再说下去，而是带着司清绕到地下通道。
司清这才好好观看了顾家的装潢，表面的平静安宁，到都被地面的切割线所一分为二，地下的顾家像极了司清第一次去司家的会所一般，华丽金贵，而地下也有两层，上面的华丽与最底下一层完全不同，司清走到地下二层，一股浓重的味道变充斥着她整个鼻翼，像是什么味道呢？啊，是中介身上流淌出的味道。这与地上顾家的简洁干净形成巨大反差。
“如果我没死……”司清在进去前轻抓住顾义勋的衣角，略带狡黠地凝视他默然的双眸，“我们的赌注还作数吗？说我赢了的赌注……还算数吗？”
“你还是先想着怎么不死吧。”他的双眉略略动容，却不足以察觉。
他似乎很是不屑于到这种地方，一如他们一齐站在顾家老爷子面前时他那不屑的目光。
司清看出他们关系并不好。
“咳，赢了你还把魑魅搞乱的人就是她？”椅子里一身纯白的顾老爷子住着龙头拐杖，虽年事已高，却依然清瘦健硕。
顾义勋不说话，只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苏清……”
“16了？”
“……是，没错。”司清偏头看一眼始终低着头的顾义勋，似是才懂他方才为何会细细盘问她。
“听说……”顾孝之还未开口——
“没错我学过枪，很小的时候我父母是被人开枪杀死的，我想找到是谁杀了我父母。”司清不给顾家人盘问的机会，先发制人，也是光贤教给自已的谈判方式之一。“至于今天......是个意外，想必顾先生一定知道湾港区的季家，是因为我利用了季家的养子，希望他能帮我完成报仇的任务，结果被他发现了，他姐姐要找我算账，所以我才逃到这里的。”
一切似乎都那么顺理成章，一边的顾义勋倒侧目看着司清有些倔强的侧脸，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你可以认为我是故意接近小少爷的，但我也确实是有目的地想进顾家的......只有顾家的势力之大，才能找到杀死我父母的凶手。”司清按照司律提前设定好的剧情，声情并茂。
老爷子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双异瞳，也忽然微怔，不过随即便恢复正常，那细微的变化毫无例外地印入司清眼中，司清按下好奇，目光依然清澈。
“你的入境信息显示你是昨天才刚到江汉区的，”老爷子吞吐一口烟，“那么，你又怎么知道顾家会是江汉区最大的势力呢？你父母，是在江汉区被杀的吗？”
“顾先生，我是湾港区人。”只是短短的语言，司清便让顾家再问不出什么。
是啊，湾港区，即使走了这么多年，如果想查到顾家还是件相当容易的事。如果这样算，她父母被杀也正好是湾港区最乱的那几年，所以，一切都是那么天衣无缝。
“可是，你怎么不想，如果是我们家杀了你父母，你岂不是来白白送死。”老爷子站起身，手中的枪义无反顾的指向司清。
一边的顾义勋神色微微紧张，他一向知道爷爷不喜再提湾港区的时光，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紧张，是因为小时候的教训还没受够么，那么他早就不该突然紧张，因为他对爷爷严格控制自已身边的人这件事，早已习以为常。那么，是因为什么......顾义勋将目光放在司清略显单薄的身体上。
“我既然来找顾家，自然是已经掌握了顾家不可能是杀我父母的证据。”语速加快，司清知道她再不说下一秒他很有可能就会开枪。司律曾说，顾家老爷子是个宁可错杀一百不愿放过一个的狠角色，如果到必要的时候，就吊出司家这张牌，“而且我几乎可以确定，杀我父母的背后推手，是司家。”虽然尽快暴露自已太多不是件好事，但这的确使顾老爷子手中的枪停顿下来。
“你还知道司家……”顾老爷子停下手中的枪。
“我只知道杀我父母的人，手腕处都有S样的纹身。”司清当时好奇为什么司律不在她身上纹这个字母，直到拿到既定的剧本，才明白司律其实早就有计划了。
顾老爷子又仔细盯上那双看似无辜的异瞳，一只青，一只蓝，似是相识，最终，他摆摆手，顾义勋与那个绿瞳女孩双双离开，顾义勋最后目光留在司清背脊处的细小动作，也不偏不倚地落在顾老爷子眼里。
“看来你了解不少，不过顾家已经不在湾港区多年，不会再插手湾港区的人和事了。”两个孩子走后，顾孝之转过身，不再看司清，“而且以你现在的能力，我想即便不留在我这里，你也能完成你想做的事。”
“顾先生，我不祈求您能帮我报仇，我也没有什么与你交换的，但请您能留下我，让我在这里学习，而且，我之所以来找您也是看到您现在正需要人手，如果我对您没有用处，我也不会主动来找您。您这次要送到湾港的货物之所以如此重视，一是因为湾港的码头项目刚转到您手上，业务急需运转，二是.......不光货物重要，正也是因为要顾及司家如今在湾港的地位，如果暴露或者被劫持，对您这里的产业应该也会有影响吧。”司清明显感觉顾孝之以及有些动容，于是她将事先司律准备好的假的偷袭位置图交给老爷子的手下，“这是我提前做的一些功课。”
顾孝之转回头，仔细品味眼前这个尚显稚嫩的脸，将信将疑。
“如果这些您还不信，”司清坦然地看向顾孝之，“杀了我丢进海里，让我陪我的父母也可以。”
拐角处
顾义勋偷听着司清声情并茂的表演，他见到的大多数都是祁煜那样不谙世事的女生，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很少见到这样心思缜密的女生，于是他更期待爷爷对她的处置，稍握了握拳，轻薄的双唇微微抿着。
许久，顾孝之将目光移到拐角处，他知道他的孙子在听着这个结果，他对顾义勋的了解，即便是看上去严厉无私，血缘终归是无法避让的。
于是他点点头：“你是有些用处，但至于最后是死是活还未知，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你就留在勋儿身边，保护他安全，平时会有些训练，你和他和小煜一起吧。”
司清低下头，泪水几乎置地，嘴角却是一抹得逞的笑意：“谢谢顾先生。”
顾家二楼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祁煜将她领向顾家宅院二层尽头的房间里，对于家大业大的顾家来说，这样普通的客房数不胜数。
祁煜幽绿色的双瞳凝视着司清，似乎她总是不能完全信任司清一般的警觉。
见祁煜转身要走，司清开口：“顾义勋呢？”
“你见他有什么事？”
“他在哪，房间吗？”司清并没有回答她，她也并不把这个把嚣张全写在脸上的女生放在眼里。
“既然到了顾家，就让我告诉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祁煜从没见过谁敢这样清高气傲地对自已说话，她一时间感觉到了冒犯，她款步贴近司清——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了二楼整条楼道。
“第一，在这里最好清楚你是主子还是下人，第二，学会跟你的主子好好说话，问什么就答什么，第三，尽管爷爷说了你可以留下，不代表你就能接近义勋，把你对他的所有心思，都收收好。”祁煜轻轻揉着自已发红的手掌，居高临下的看着处在劣势的司清。
“记住了吗？”祁煜轻声问。
“他呢？回房间了吗？”司清缓缓自已发黑的双眸，她知道他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一切。
祁煜挑眉，她正想再次伸手。
“你在这里做什么？”慵懒的声音不重，却足以让这吵闹停下。
顾义勋站在三楼的拐角处，细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木质的扶手上，双腿也随意搭着，只有目光轻轻落在祁煜身后那张略微发红的侧脸上。
“我把她带到她的房间来，顺便教教她家里的规矩。”祁煜在家里一向是被宠爱的公主，即便她是祁燃的妹妹，寄宿在顾家，但她得到的宠爱却一直多过顾义勋，不过顾义勋也并无意去在乎这些。
“不是问你，是你，在这里做什么？”义勋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张微红的侧脸上。
“……”祁煜一时语塞。
“你在这里做什么？”像是怕她没听清或是不理解，他居然又问了第三遍。
“她说，我将来住在这里，”司清无意看一眼一边被冷落的祁煜，又闪着双眸看向顾义勋，向他靠近，“那个赌注，我赢了。”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倔强，甚至没有在意脸颊刚刚受的伤，一副得逞的狡黠在走廊的阳光下格外耀眼。
顾义勋心里感到一阵暖流，他从未见过这样单纯的笑，只为他的笑，那种笑像极了小时候在车里透过车窗看见小孩子得到糖果一般的开心，那时他还没意料到这单纯笑容背后，经过了多少次别人的训练跟陪伴。
“爷爷说了，以后你跟着我，我的房间在楼上，你搬到四楼来。”他顿了顿，“不过你也没什么东西，跟我上来吧。”语毕，他转身率先上了楼梯。
祁煜在旁边目瞪口呆，她承认眼前的女孩子美得不可方物，但这些年不是没有这样美丽的姑娘在他身边，于是她侧目，端倪着司清。
司清轻笑，从她身边掠过，侧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们刚才的对话他一直都在听着。你很强势，可是不够聪明，再见，祁煜小姐。”
“你！”祁煜眉心一蹙，伸起手来，手腕却被司清紧握住，“你！放开！”
“嘘，”司清打着语禁，“表演结束了，我还会让你再打一巴掌吗？”
祁煜睁着圆润的双眸，幽绿色的双瞳散发着寒冷的光......
司清放开她的手，轻快地迈上楼梯。
四楼客房
宽敞明亮的窗下有张简单的布艺沙发，司清跟着顾义勋走进房间。
“你为什么不躲？”不知什么时候，顾义勋以及取出个冰袋，“酒吧的时候不是挺张牙舞爪的么。”
“你担心我？”司清没急着坐下，而是本能地审查着房间的结构以及最佳的离开方式，“嘶——”脸颊一阵冰凉，随即传来的舒适使司清眯起双眼。
顾义勋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像猫一样的司清，眉宇间流淌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交给爷爷的图，确定吗？不会是你随便从哪里拣来的吧。”他好看的唇轻轻说着。
“你有听到？等你们行动的那天就会知道的，何必着急。”司清睁开双眸，睫毛轻颤。
顾义勋露出了几分端倪：“你最好不要撒谎，不然被爷爷知道了，真的会要了你的命。”
司清嘴角微微扬起：“图是我认识的朋友给我的，他是我的线人，不能透露他的身份。”她才意识到，比起顾孝之，她最需要面对的，是眼前这个声音听起来甚至还有些稚嫩的男孩，一个比自已不过大三岁的男孩子。
他不再言语，修长的手指着冰袋，水珠顺着他的手掌滑向手腕。
“如果这次行动是因为你失败，你一定会死。”顾义勋默默地说，接着目光中流淌过无尽的苦涩。
“你从见到我开始就在担心我，”司清好笑地凝视他，他好像确实没有长得那样漠然，目前他眉宇间的担忧并不比从前光贤的少，司清正色，“我不会死。”
“你的飞镖，还有枪，是从哪里学的？”他将冰袋交给她，随手从屋子抽屉里取出一把左轮，将子弹一颗一颗上满，“季家的养子？”
司清微怔，随即回答：“……我有个不错的老师。”她眼神里的光满满暗下去，季光贤应该回去了吧，知道自已死了的消息，会不会心里有一点点难过呢。
顾义勋看向她暗淡下去的光，手中的动作也停下来，不再追问。
“总之，”司清重新看向顾义勋，“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直到顾先生不需要我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