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怀疑
嘟——
手机里又是一串忙音,然后是甜美女声出来播报“对方未接听”。
家入硝子把手机往沙发里一抛,抬头跟一屋人大眼瞪小眼。
“那家伙还不接电话?”庵歌姬打破沉默,“到底接到小湫没啊？”
灰原雄有点忧心:“湫前辈不会遇到什么了吧?”
这句话一出来,空气安静了一瞬。
灰原雄以为是自己说了不妙的话,反应过来慌慌张张要补救,却见一众前辈、以及自己的同期复杂的目光。
其实在场不明所以的不只他一个——还有一位刚入学一年级没多久的学弟伊地知洁高——但灰原雄还是坐首了些,下意识用了敬语:“十分抱歉!我……”不该诅咒湫前辈。
话未出口,他的同期转向了他,叹了口气。
“灰原,”七海建人这么说,“湫前辈的话,大概更需要关心一下高层的安危。”
灰原雄茫然地挠了挠脸颊,但还是元气满满地回答:“原来如此(soga)!”
伊地知洁高：……到底在原来如此什么啊!这种威胁到高层生命安全的事也那么轻描淡写吗!
感觉厉害的前辈好多,不正常的更多。
他入学以来第一次参与这种集体活动聚餐,难免有些局促。一侧头看见夏油前辈和家入前辈起身往外走,不知为何似乎带着点杀意。
伊地知洁高入学时正好遇上游轮事件期间,因此还没正式见过那位任务结束后立刻进了重症监护室的月城棠前辈。
原本听比较靠谱（但隐隐有被不正常前辈们同化）的七海前辈说“该担心的是高层”时便觉得那应该也是位很厉害的术师,现在看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这架势又开始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他环顾西周,发现众人——除了看起来有些天然的灰原——都平自生出几分杀气。
于是在心里感叹“大家关系一定很好吧”的同时鼓起勇气:“那个……是月城棠前辈有什么麻烦了吗?我、我也可以提供些帮助……”
走到门前的家入硝子冷笑一声:“是啊,有大麻烦缠上她了。”
她生得妩媚冷艳，这一笑差点让伊地知洁高红了脸。
夏油杰嗓音温润含笑:“毕竟是被悟劫持了啊。”
哦被“悟”劫持了……等等,被谁?!
伊地知洁高惊得忘了下一句话,眼睁睁看着家入硝子一把拉开包厢门,表情忽地柔和下来：“小湫！”
伊地知洁高努力使自己正襟危坐,想给这位前辈留一个好印象。目光却控制不住往那边瞟。
他近视度数有些高,被灯火一恍,先看见的是跟在少女身后揣着兜散漫晃进来的雪发少年,然后才看见了他身前黑发的少女。
很漂亮。这是第一印象。
漂亮得有点过了头...以至于不似真人。但不知怎么的,那明明是张秾丽张扬的皮相,伊地知却无端感知到了几乎外化于那个少女气质的冷漠。
与家入硝子那种见多了生死后形成的疏离不同,她的漠然仿佛与生俱来,要从灵魂里溢出来。似乎是因着众人的在场才收敛起几分,但对他一个陌生人来说……还是太冷了。
这种气质有些熟悉啊……
他想起来了。
这群人中看起来最热烈的五条前辈其实也是如此,不过略有不同。他看越来人人都喜欢、也因此对人人都漠然。
只有被他们归入自己圈子里的人，才会得到真心相待。
似是察觉到伊地知的目光,人群中央被高专众人在她进门一瞬间拉开的彩带淹没的月城棠湫偏头瞥过来。
那只是极淡的一瞬眸光,视线交汇的刹那伊地知洁高手忙脚乱坐正,因而错过了少女视线的须臾复杂。
这个人......
月城棠湫冲他点了下头视作招呼，平淡地收回目光,心念千转。
男生瘦削的脸与梦境中的一张脸重合,那人也叫伊地知洁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蚀魇」让她看见的“恐惧”，到底是虚构的「未来」,还是真实的「过去」?
为什么一个只在「未来」梦境中见过的成年人,会以一个少年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217次循环中的“五条悟”见面的第一句话为何会是“好久不见”?他那些话又代表示什么?
最后那道不可违抗一般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疯狂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或者这么问——
她真的是,这条「世界线」的人吗?
“小湫？”
身侧传来女性挚友的声音,月城棠湫回神转过头,对上坐在身边的硝子面对她时总显得温柔的茶棕色眼眸。
“从刚刚开始你就有点心不在焉,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月城棠秋顿了顿。
包厢里己经热闹起来,她在场的时候他们总会点些华国菜。排骨汤煨得浓白,散发熟悉又安心的香。
她听见身后的喧杂声响,灰原雄豪情万丈开始给众人灌酒,冥冥开始忽悠伊地知加入月城棠湫的公司,庵歌姬和七海建人相谈甚欢——主要是七海听她激情开麦五条悟。
她听着五条悟和夏油杰吵架,五条悟说“闭嘴啊老子才没脸红”。
她听着那么多,感知着他们生动又鲜活。
然后一眨眼,那瞬间的视野满是猩红。耳边笑闹的声音扭曲成凄厉的尖叫。她想起支离破碎的肢体,想起血液蜿蜒成河。
她想起每一个梦境的结尾,他们在生命终焉之前对她说:“别再救我们了,小湫。”
“你一定要走出去。”
都行得的。梦里他们什么都记得。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略一松动,尖锐疼痛刹那间炸开。眼前出现大片黑白噪点,月城棠湫藏起颤抖的指尖,忍着一些冲动神色如常对硝子笑了一下。
只有她什么都不记得。
看来有些事,要提早谋划了。
“没事了,”月城棠湫握住家入硝子的手,弯着眼眸，“只是在想一些事。”
少女灿金色的眼眸中似有片刻血红,家入硝子还没看清,想再去捕捉时己然无踪。
……错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