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聚餐
少年低沉的声音清晰响在黑暗里,月城棠湫一怔,猛然抬头："什么……"
于是就那么撞入世间最明净的苍色里。
他难得没穿高专制服,白色的冲锋衣拉链没完全拉好,呈出清瘦好看的脖颈线条，与雪同色的纤长睫羽垂着,底下那方苍蓝便像是落了雪的海,安静又清晰地,将完整一个她,映在海里。
五条悟挑眉笑起时,少年感便压不住,认真看着一个人时尤其如此。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生在礼制森严的五条家，就像荒寂雪原兀自多出的一片,蔚蓝而汹涌的海。
"我说——小鬼你的表情和说的鬼话完全是两个内容啊。"五条悟耸肩,"明明表情在说「五条大人快留我我不想走」嘴巴上又装出一副「讨厌你们我要叛逃」的样子。人格分裂得超夸张。"
月城棠湫动了动唇。
五条悟打断:"又想说「我就是要叛逃」一类的鬼话?"
"安啦,不可能让你得逞的。明明上次答应过不做诅咒师,现在反悔好狡猾。小湫。"
"而且你是刻意让我发现的吧,窃听器。"
"上面有你的咒力残秽哦,明明按你的性可是绝对不会有这种疏漏的。留下这个一方面是想要让我们彻底与你决裂便于你叛逃,以你的实力做诅咒师会很棘手,这样的话老橘子们会让我与杰来缉捕你,从而达到他们「不得不信任我」的目的，于是你与老头合约生效,不出意外他会负责为你收尾。"
"而另一方面——"
少年顿了顿,轻声:"小湫。你也在隐秘地求救吧?"
他的笑意终于有了实感:"或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不能完全剩舍掉我们,是不是?"
雪下得更大了。
月城棠湫看着那个少年,如是想。
茫茫雪色旋转着落在他圣洁的白发间,长得过分的睫羽乖巧要敛着,苍蓝眼眸染着些许势在必得的笑意。
即使在想要叛逃的她面前,他也坦然地解开了「无下限」,任凭纯白的灰烬,落在他的肩。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低而倦哑的。
"猜得那么快,显得我很蠢啊。悟。"
?
中式火锅城内装修古色古香,从外看去八角飞檐积了新雪,莹莹映着月色。
回廊上铺着软垫,连绵到走廊尽头,两侧包厢前尽数挂着朱红灯笼,点亮一隅暗色。
来往招呼的侍者都穿着飘逸汉服,见着来客欠身福礼,走动间衣袂翩飞,挽着双髻的小姑娘偷瞄了白发少年几眼,红着脸与其他人一同走远。
五条悟浑然不觉,打量着来往人们的衣饰,问因为叛逃失败深感挫败而一首未开口的女孩儿:"哎,你也穿过这种衣服吗?＂
月城棠湫连躲开他毫无距离感的动作的想法都没有了，她今天实在太疲惫了，像反复绷紧的弦,被若无其事的某人一拨,松开了,就再绷不上。于是只应了句:"嗯，穿过的。"
少年若有所思。
?
包厢门"吱呀"推开,家入硝子回头:"怎么才来——小湫你的土豆快下完了!"
"路上被老橘子叫去耽误了好烦,"五条悟迅速扫了一下桌面,欢呼,"好耶!樱花糕!"
他迈腿过去抬手要端,转盘先一步转走,白毛猫猫炸毛:"杰你干嘛啊?!"
夏油杰笑眯眯地:"是留给小湫的,悟自己点一份好了。"
五条悟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拉开椅子坐下:"嘛,让她一次好了——过来坐这儿啊小鬼,发什么呆呢?"
灰原雄:"前辈是觉得太冷了吗——"
单纯的后辈说着便起身开足了暖气,七海建人也抬眼看着这边。
歌姬招手:"小湫酱,过来坐我旁边啦."
月城棠湫缓慢眨了一下眼,弯唇应:"好。"
她最终在经过五条悟旁边要去到硝子和歌姬身边时,被某人轻握了一下手腕,稍一用力,便坐在了他为她拉开的软椅里。
席间气氛热烈,没人太在意这段插曲。只是年轻的咒灵操使似是不经意地向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目光又安静抽离。
他坐在五条悟左手边,与黑发的少女相隔。小湫和挚友关系似乎更亲密了些，他感受得到。
夏油杰看到家入硝子同样晦暗的目光,抬眼,对上冥冥意味深长的笑意。他也不避,白汽缭绕间,一如既往盛出温润笑意。
冥冥微妙地挑眉,看起来自己的合作者很受欢迎。她低垂眼眸, 单手给人发着LINE。
【冥冥前辈】：上次要分析的那个未知咒具,有结果了哦。
是那个筱原麻理留下的吊坠。
月城棠湫低头扫了一眼,又抬头,冲冥冥小小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冥冥双手支着下颌,慵懒地笑了笑。
?
火锅局因着迟来的两人又热闹了一番,侍者端着巨大木制托盘,上摆一个红泥小火炉,炉上架着酒壶,"咕噜"温着酒。
"虽然是未成年但稍微喝一点应该没问题,"冥冥摊手,"是华国的桃花酿哦。"
月城棠湫眼睛亮了亮。
庵歌姬给月城棠湫斟了一整樽递过来,知道某人"一杯倒"属性的家入硝子以及后来听说少女醉酒光荣事迹的夏油杰正要阻止,五条悟己经抬手接过了那樽酒,在其他人不明所以、月城棠湫的困惑、冥冥得逞的笑以及庵歌姬和家入硝子、夏油杰的惊恐目光里——
一饮而尽。
白发少年上一秒还嘲着:"小鬼酒品那么差就别喝了啊——"下一秒"扑通"一下,一头趴在了桌上。
冥冥无辜一笑:"五条君动作太快了没来得及说,这酒度数不低喔。"
"不过一杯倒也太夸张了。"她叹了口气,"五条君平时明明都是两杯倒呀。"
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