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栀子与蝉（3）

清越琴声己然扭曲变调,周围一切都褪了色,只显出一层血似的暗红,连光线也诡异地染上了色,像是黏腻流动的血浆。

自始至终,月城棠湫始终眸光平宁地站在原地。除了先前的蹙的那一下眉，什么反应也没有。

五条悟也只是漫不经心扫了眼所处的空间，悠闲地编辑着预订生奶油毛豆喜久福的短信。

这个空间中并没有信号,他摁了几下便兴致缺缺把手机扔回院里,不满地拖着腔调:"让我首接轰开这里可以吗——"

月城棠湫:"不可以。"

《Summer》落下尾音,她抬腿朝钢琴走去:"虽然这是找出那家伙并祓除的最快办法,不过无法保证任务完成度,所以我拒绝。"

"诶——是这样吗?"五条悟歪头,似乎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今天什么天气的语气,苍蓝色的眸弯起,"是老橘子们指派的任务的完成度还是冥小姐的呢?"

月城棠湫抬眸,同他的目光对上,须臾问又垂下,打开了钢琴盖,伸手进去。

她从里面摸出一支录音笔,弯唇,眼底含着点笑意:"五条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放任我呢,利用高层任务做灰报什么的。"

"因为你也不清楚我的立场,我与冥小姐合作的动机,对吗?"

五条悟倏地沉默下来,片刻后认真地看着她:"月城棠。"

"——你会变成诅咒师吗?"

?

"你会变成诅咒师吗?" 梦境里看不清面容的少年似乎也这样问着,他们站在山崖边,抬眸是璀璨星河,脚下是万丈深渊。

黑发的少女安静地看了他很久,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而后梦境碎裂。

?

月城棠湫极轻地阖了下眸,再抬起时笑得浅而淡:"不会。"

她仰头,看着他眸中所含的一寸凛冬,弯唇的模样漂亮又灵动,温声重复:"永远不会。"

她不想走到那一步。

少年绷紧的肩颈线条不易察觉地一松。

"那就行噢,"五条悟将手搭上后颈,嚣张道,"你是我们这边用来打丧尸的霸王龙啊,可以进化成蓝电霸王龙,但变成丧尸龙就太糟糕了。"

"我可没办法击杀你,硝子和杰会杀了我的——虽然他俩再加一个夜蛾老师也打不过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扯上《精灵宝可梦》电动游戏了...月城棠湫表情空白:"夜蛾老师要哭了噢。"

心情颇好的五条悟勾着唇角,抬指隔空点了点她手上的录音笔:"还有电吗？"

月城棠湫尝试打开,录音笔中传出"滋滋"电流声,然后顶上的指示灯闪了闪,熄灭了："没了。"

她拨转了一下左手尾指上的简易储存咒具 ,那是一枚看起来极普通的黑曜石素戒,毫无雕饰,反衬得手指纤细白皙。录音笔在她指间转了 一下，消失了。

"小湫,"五条悟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来看看这个。"月城棠湫回过头,轻轻"唔"了一声。

一张边缘发白的旧照,应是一组婚照,画面上的年轻新娘身穿洁白华美的白无垢,挽着身旁人的手臂。姑娘生得明媚，身旁的人头部被撕掉了，凭身形看出是一名男子。她微弯着唇角,好看的眉眼间落了几分灿若星辰的笑。

月城棠湫动了动眸光,站在原地非常自然地支使着:"悟,翻一面看看吧。"

五条悟依言翻过一面,背面左下角用绢秀的字迹写着"上野惠美 1997年4月"。中央有一行明显较新的字迹,一笔一划像是幼儿般拙劣的字体:"去死吧。"

五条悟一手揣在兜里,敛眸："看来上野夫人后来并不满意这段婚姻。"

月城棠秋颔首,身体放松地倚在停止演奏的钢琴上,灿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神色。她忽然问:"你把「无下限」解开了?"

五条悟愣了一下:"嗯,一首开着很浪费咒力啊。"

月城棠湫笑了一下:"这样啊?"

下一刻,响指声音清脆,少女的唇边分明还带着笑意,吐出的字句冰冷清晰,裹缠在骤凝的疾风里:"「风弑」。"

风带着浓重杀意倾轧而至，狭小的空间里“五条悟”来不及躲，凌厉的风轻而易举将他缚住,少女的目光完全不同于平日的漠然或懒散,而是让人心惊的冷戾与厌恶,像上古的凶杀利刃褪去一身温凉孤皎的月色,展露出张狂锋芒。她动了杀心。

那是她从未有人见过的一面。

五条悟咬牙:"你干什么?!"

"错了。"月城棠湫轻声道,"五条应该会‘靠’一句。"

"什么?"

"我说——"月城棠秋唇角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别用他的脸。"

"不然杀了你噢,大理寺惠美小姐。"

?

另一头。

地上的准特级咒灵早己被单方面殴打到褪去月城棠湫的模样,钢琴前盖上坐着的少年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做工考究的皮鞋鞋尖隔了「无下限」连一丝乌紫色的咒灵血液也没沾上,碾在咒灵泛着灰青却又龟裂的脸上,它无数疤痕中汩汩流出脓,皮肤一动便片片剥离,底下是密集又细小的眼睛和蠕动扭曲的肉芽。

"真是恶心透了,"五条悟歪头,语调阳光又可爱,故意模仿着小孩子的语气,"这么弱还好意思扮成月城棠啊~"

地上的咒灵感受到自己另一半虚影也受了重创,不甘地嘶吼着,又在"看"见少年指尖渐疑的能量体后瑟缩下去。

少年的脸在光球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眼眸藏在眉骨鼻梁的阴影里,垂着时像不可测的深洋,抬起来是最明净的凛冬海。冷淡的眸光昭示着这人极差的心情,又因为这个空间彻底切割去了月城棠湫的咒力感应，以及面前咒灵伪装出与月城棠湫相同的咒力让他无法追踪而按住了他周身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

五条悟看着地上在他眼里己与"死物"划上等号的咒灵,薄唇勾起几乎有些癫狂的笑,带着毫不掩饰的杀心:"立刻带我找到她噢。"

"——不然有无数种方法不祓除你,但足够让你痛苦万分的方法，大理寺惠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