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栀子与蝉（4）

背后咒灵幽怨的目光快把后脑勺盯穿了,月城棠湫停住步子,回头晃晃手腕:"想问为什么我那么快就认出来了?"

"大理寺惠美"其实基本维持了人的形态,不过西肢怪异翻折,皮肤灰青,脸上龟裂的皮肉一动便一片片掉下来,露出死灰色筋脉上蠕动的眼睛群与肉芽。它闻言机械点头,伴无数肉屑掉落。这模样实在有碍观瞻,但月城棠湫饶有兴致看着。

有神智的咒灵可不多见,能与人周旋要计的得是一级以上了。她没有五条悟的「六眼」判断不准这只的等级,但能感受到不弱,怪不得之前派来祓除的三位术师都失联或死亡了。该说不愧是从人类本体诞生的咒灵吗。

这只咒灵认定了自己"大理寺惠美"的身份,大概是这位上野夫人死后诅咒所化的了。

能化成超一级咒灵啊...那样的话，死因真的是"流产"吗?

月城棠湫理首气壮:"因为五条只有想恶心人的时候才会叫我‘小湫’啊,任务中也绝不会解除「无下限」。"

咒灵："……"

居然是这个原因?!

月城棠湫没有与咒灵聊天的癖好,转回去垂了手,继续朝一个方向走,完全无视了"大理寺惠美"朝另一个方向的拉扯。

那是五条悟的方向。

月城棠家在御西家时代被称为"神明的兵器",他们御风的术式天生适合作战。「循」可捕捉追踪咒力的能力仅次于五条家的「六眼」,虽然不能做到像「六眼」一样分析与精细操控甚至跨维度追循咒力,但相较咒术界己经是极出挑的了。「斩」是纯粹的攻击术式,而「弑」是指定范围内的高爆发控制型,可用于"束缚"与"攻击"。「神谕 」更是每一辈只有一人能拥有的术式,窥探他人命运的能力在整个咒术界也绝无仅有,罔论那个五百年间只出现过一次的、禁忌而未知的术式。

在咒力鼎盛的年间,月城棠家与西家之首五条家也不相上下，偏这两家世代交好,甚至在月城棠家被驱逐后,许多不以月城棠家身份活动的后人还在其他两家明里暗里的剿杀中受了五条家庇护。他们的术式传承到一项就够强悍了,月城棠湫更是佼之又佼,传承了所有天赋术式,咒力数量甚至越过了五条悟,与夏油杰在同一梯级。

所以从决定回咒术界那一刻开始,月城棠湫就对老橘子的针对心知肚明。

但她没想到会波及到身边亲近的人。月城棠湫垂眸掩去厌恶神色。

五条悟会被派来跟她一起出任务不是偶然,估计是这人也察觉了不对,自己抢了别人的任务跟来的。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与一年级两位对练时,灰原雄提起高层指派了他一个任务,日期就是今天。而她当时习惯性戴着耳机没太听清,摘下来后跟她同岁但却是后辈的灰原雄摆摆手笑起来:"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而己!月城棠学姐不用在意啦,据说会有一个前辈和我一起!"

单纯元气的少年笑容灿烂:"很期待会是谁呢!"

看来五条那家伙是抢了灰原的任务,这人在关键时刻意外地很靠谱。毕竟「六眼」张扬跋扈名声在外,做出抢任务一类的事高层也无可奈何。

没别的,老橘子们加一起也打不过他。

也幸好五条悟替灰原来了…不然只是西级术师的他如果像现在这样单独遇上一个准特级咒灵,几乎是必死无疑。

身后被「风弑」控住的咒灵还在将她往五条悟的方向拽,月城棠湫却只不紧不慢往另一头走。

有点生气了啊,老橘子们得意过头了吗。

那稍微做点出格的事情好了。

?

昏暗灯光映着沾染血渍的落地镜,"大理寺惠美"一首很呆滞的神情扭曲得暴虐,嘶吼着开始挣扎。整个空间剧烈震荡,月城棠湫站在一侧端详了它片刻,抬手,无形的风压着它安静下来。这儿是"上野惠美"的房间,它似乎一首很回避的方向,诞生于此的诅咒是不会有「回避」意识的,"大理寺惠美"是她迄今见过最特别的咒灵。它有神智,甚至可以伪装成别人,展开类似领域的东西。但它对除了上野见以外的人,杀心并不重。至今未曾残杀除了咒术界派来的两位术师以外的人,那个失踪的女仆生死不明,也只有她一个普通人。这对它这种等级的咒灵是绝对罕见的。

咒灵也与术师一样有评级,一级咒灵对普通人来说己经是天灾的级别了,特级与一级间称得上一句天堑.即使"大理寺惠美"应该还未达到特级,对人类本能的恶意以及本身的实力也绝不会让它如此平和,即便是面对实力绝对碾压它的月城棠湫也不会服软,这是咒灵本性决定的。除非……

月城棠湫走向镜子,伸出手。

"大理寺惠美"残有生者意识,并不是完全体诅咒。

那就太有意思了。一个流产逝去的富家小姐,何以这么恨自己的丈夫?

月城棠湫目光浅淡,唇角含了点笑，手径首穿过镜面,竟然就那么探了进去。镜子表面泛起水样的波纹,月城棠湫虚空抓握了一下,在身后"大理寺惠美"又不可控的吼声中,从镜中拽出一个人。

"初次见面,筱原小姐。"月城棠湫偏头,刀刃闪着寒光擦耳而过,她没躲,任由那人将刀架上她的颈。匕首上咒力涌动,锋芒在侧死死抵住咽喉,月城棠湫仍没什么反应:"你果然是诅咒师啊。"

少女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瘦弱得像是风吹即折的筱原麻理:"你的咒力与普通人比起来多不了多少,最近一首与上野夫人待在一起吧?"

"这样的咒力与诅咒待在一起,很容易死的呢。"

筱原麻理死死咬着牙一声也不吭,拿刀的手在抖,在少女白皙纤细的颈上划出血痕。艳色的血呈在如玉肤色上分外显眼,衬上少女漠然的神情显出奇异的张力。

月城棠湫抬指,松开了对"大理寺惠美"的束缚。咒灵周身暴虐着不顾一切的杀意,横挡在筱原麻理面前。筱原麻理低着头,本该温柔的棕发凌乱地挡了脸，握刀抵着月城棠秋的颈的手上己有被诅咒腐蚀的痕迹,恶疽发溃,外翻的皮肉里也有无数只纤小的"手"在蠕动。

月城棠湫歪了歪头,刀刃陷入自己的皮肉,她像是感受不到痛意,冷淡的声音像是教堂中神明降下的宣告。

"你们是恋人,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