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16岁那年)
星河闭眼对今日的围场情况进行复盘,所有线索在她脑中炸开。
她敏锐地意识到,刺客使用的箭矢上淬有剧毒,同一批刺客,王爷武功盖世,普通刀伤难以致命,刺伤王爷的那把刀上,必定也淬有同样的剧毒!
此刻去往北境的王爷,必定正在经历痛苦的毒发。
虞星河像被火燎到一般,猛地掀开锦被翻身下床!
连鞋袜都顾不上穿,赤足便踩在了冰冷的地砖上!外袍也未披上,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素衣。
如瀑的青丝在她仓促的动作中完全散乱开来。
她争分夺秒地开始解析毒素成分,配制解药。
她用手绢擦拭毒箭的箭簇。
将染毒的手绢浸入特制药水中,原本清澈的液体渐渐泛起诡异的紫红色波纹。
"果然。"星河眸色一沉,"北燕独有的'腐心草'。"
烛火摇曳,星河面前的医书堆成了小山。
《毒经》记载,腐心草需以凤尾鳞为引……"她快速翻阅着,"但腐心草会中和药性……"
窗外更漏滴到三更,她突然抓起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算式:"如果用雪灵芝替代三分之一的凤尾鳞,再以晨露调和……"
药炉上的砂锅咕嘟作响,星河额前的碎发己被汗水浸透。
黎明时分,药终于成了。
星河将墨绿色的药丸装入瓷瓶。
"来得及吗?"她哑声问。
六皇子一把抓过药瓶:"放心,本皇子的人,跑死马也会送到!"
六皇子将解药交给亲信,命快马加鞭去赶上王爷。
六皇子突然轻笑:"你们俩救来救去的,累不累?"
星河头也不抬:"六殿下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嗯?"
她终于抬头,眼神锐利:"那支毒箭,或许是冲着你来的。"
六皇子挑眉:"何以见得?"
"箭上淬的毒虽烈,但气味明显,根本不适合暗杀。"星河冷笑,"杀手的目的或许是刺杀你,然后嫁祸给王爷,拖住他去北境的脚步。伪造成互相残杀,一举两得。"
萧锦煜怔了怔,突然抚掌大笑:"虞星河,你真是女诸葛!"
(北境官道上,寒风凛冽)
萧月玄坐在前往北境的疾驰的马车里。
此时毒素在他血脉里肆虐,剧痛袭来,如万蚁噬心,他单手撑着马车,指节因剧痛而泛白,冷汗浸透玄甲内衫。眼前景象己开始模糊。
"王爷!"军医跪在一旁,声音发颤,"这毒……属下实在解不了!"
萧月玄闭了闭眼,唇角扯出一丝冷笑
——没想到,本王竟会死在这种地方。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六殿下急见!"
一名风尘仆仆的亲卫滚鞍下马,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殿下说,务必即刻服用!"
药丸入喉,苦涩中带着一丝清甜。
萧月玄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不过半刻,萧月玄苍白的唇色便渐渐恢复。
他虚弱地睁开眼,眸中寒光乍现:"老六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亲卫犹豫片刻,低声道:"回王爷……这解药,是一位姑娘配的。"
萧月玄指尖一顿:"姑娘?"
"是。六殿下说,那姑娘验了毒箭,连夜翻遍医书,还骂……"亲卫突然住口。
"骂什么?"
"骂……'堂堂玉林王,连自己的命都看不住'。"
萧月玄虚弱地轻咳两声,嘴角上扬:"有意思。重赏。”
三日后
六皇子摇着扇子,看星河整理药材:"皇叔托我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星河头也不抬:"他活着就行。"
"啧啧,"六皇子凑近,"据说他喝完药,瓶子都没舍得扔。"
"啪!"星河手中的药杵砸在手上。
(北境军营)
萧月玄心中警铃大作:“
这毒来得蹊跷。其发作之快、毒性之诡,更像是…精心调配的刺杀之毒!”
他立刻唤来最心腹的暗卫:“查!彻查此毒来源!彻查刺客。”
他着药瓶,将药瓶递给经验最为丰富、跟随他二十年的老军医:“看看这瓶中残留的药渣,能否…逆推出解药成分?”
老军医带着药瓶一头扎进了他的药帐。他动用了所有珍藏的药材,翻阅了无数孤本典籍,甚至冒险尝试了多种稀有毒物的中和反应。
“王爷…” 老军医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歉意和难以置信,“老朽…无能!耗尽数月心血,尝试了数百种配伍…甚至不惜以身试药…却…却始终无法成功复制出瓶中残留药性的解药!”
萧月玄心头一震,老军医的医术,他是绝对信任的,宫廷御医也未必及他。
老军医重重叹息,浑浊的眼中满是钦佩与困惑:“王爷,此药…精妙绝伦!其配伍之奇、药性相生相克之精微,己远超老朽平生所学!尤其其中几味主药,药性极端霸道,稍有不慎便是剧毒,却在此方中完美融合,化霸道为神奇,专克那诡谲之毒!
非大智慧、大魄力者不能为!更奇的是,残留的药渣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老朽说不清道不明的‘灵韵’,非寻常炮制手法可得。制此药者,其医术药理造诣,恐己臻化境!老朽…望尘莫及!”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盆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萧月玄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青玉药瓶,指腹细细着瓶身冰凉的纹路。昏黄的灯光下,小小的药瓶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神秘。
萧月玄心中燃烧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到极致的好奇与敬佩。
萧月玄深知能此毒的能力是双刃剑——是希望,也是最大的靶子。
刺客绝不能容忍此人存在。
他当机立断,对外谎称解药是军中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军医所配。
萧月玄此去,北境一战便是漫长的三年。
北境三年,朔风如刀,血浸寒沙。
萧月玄的铠甲早己不复光鲜,布满刀劈斧凿的凹痕和洗不尽的黑褐色血痂。脚下是泥泞与血浆混合的冻土,堆积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硝烟、尸体腐烂以及冻土被热血融化的腥咸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
战争磨去了他所有的温润,只余下钢铁般的冷硬和眼底深处挥之不去的疲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北地沙砾的粗粝感。
渐渐,他也因繁忙的战事暂且淡忘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