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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远方的来电,阿瑶的疯狂质问

如果风记得我的吻 庞贝城的丁瑶 6394字 2025-07-01 15:12

晨光拨开洱海雾气时,林晚星指尖己触到松软的被面。

她睁开眼,体内奔涌着一股,近乎蛮横的生命力——不像濒死之人,强弩之末的回光返照,倒像春泉冲破冻土般汹涌鲜活。

侧头望去,沈听白立在微敞的窗边,晨光勾勒他挺首如修竹的脊背。

薄雾被风吹进来,缠绕着他月白长衫的下摆,衣料流动着釉瓷般温润的微光,竟比昨日在小站初见时更为凝实真切。

她掀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老木地板上,如同踩在初春融化的雪水里。

“醒了?”沈听白回身,窗外的晨曦给他半边侧脸镀上淡金。他手中捻着一枚,枯脆的银杏叶片残片,正是昨夜窗外那棵老树的落物。

叶片边缘焦黑蜷曲,如同烧毁的纸钱,但他指尖拂过时,一道细如发丝的新生嫩芽纹路,竟诡异地在其腐朽脉络上悄然延伸。

那嫩痕虽细微,在浓重死气里却鲜亮得惊心。

林晚星没有追问这奇异景象。她走近,带着清晨特有的慵懒,自然地牵起他另一只微凉的手。

“好得像是偷了别人一条命。”她笑起来,笑容驱散了昨夜那契约,重压下的阴霾,将他的手贴上自己温热的侧脸。

掌心细腻的肌肤纹理清晰可辨,暖意透过皮肤渗透进去,那份温润的“人”感,比初遇时穿透虚影的冰冷,实在了不知多少。

“连阿瑶都说,你像幅活过来的古画。”她眼角瞥过窗边梳妆台上,圆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脸颊竟也透出红润的生机,与昨晚镜中那个干枯萎顿的影子判若两人。

沈听白任由她的掌心,紧贴自己的,那枚叶片被悄然拢入袖中。目光沉沉地落到她脸上,又转向窗外黛青的远山轮廓。

良久,一个几乎算是柔和的神色,滑过他沉静的眉目。“是你在活。”

露天的木桌支在小院墙角,三角梅火红的花瀑悬在头顶。阿瑶端着一大罐乳扇熬的,浓白鲜奶坐下,米线热汤腾起的雾气,熏暖了微凉的空气。

她刚笑着把浇满酱料的米线碗,推到林晚星面前,衣袋里的手机陡然爆发出,嘈杂的摇滚乐铃。

“烦死了!又是卖保险的!”阿瑶抱怨着摸出手机,看清屏幕的瞬间,笑容僵在脸上。

那是一个来自遥远北方,陌生城市的座机号码。

“喂?”阿瑶接通,声线还带着刚起的慵懒。下一秒,她脸上的血色,像退潮般迅速消失。那双刚才还笑吟吟的眼睛陡然睁大,指节死死攥住手机边缘,捏得发白。

她甚至忘了避开两人,只侧了侧身,声音压不住地发抖:“……你、你说什么?晚期?……怎么可能!她昨天还好好的……林旭!你再说一遍?!”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尖叫出来,撕扯着小院清晨的宁静。

正挑起一筷酸香米线的林晚星,动作停在半空。滚烫的热油浇进胃里,不是米线的味道,是冰寒刺骨的绝望席卷而来——

比确诊那日的通知单更冷冽。不必听后续。那串归属地的数字,像把烧红的烙铁,烙在她心口。

父母放弃的沉默,弟弟赤裸的算计,被那通电话彻底扯开,血淋淋摊在故人面前。阿瑶听筒里漏出的嘶哑男声,在寂静小院中变得格外清晰:

“……对!我姐!癌晚期,没几天了!她脑子糊涂拿着家里治病的钱,跑你们那逍遥了!我告诉你地址!你立刻拉住她!那些钱得讨回来救我姐……”

林晚星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弟弟林旭焦急扭曲又亢奋的神情。

“啪嗒!”阿瑶的手指猛地一松,手机重重砸在桌面的米汤碗里,溅起滚烫汤汁,洇湿了她的玫瑰色傣裙。手机泡在汤水里,犹自漏出细碎的、属于林旭的声音:

“……喂?喂?你听见没!”屏幕闪烁几下,彻底黑屏。

死寂。只有汤汁滴落在石板地上的声音。

所有伪装在至亲的贪婪,面前分崩离析。

阿瑶僵立着,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她猛地扭过头,死死盯着身旁的林晚星。

林晚星没有躲闪,缓缓放下竹筷,抬起眼,迎向闺蜜那双被震惊、恐惧和剧烈心痛充斥的通红眼睛。阳光刺眼,洱海的风带着花香和咸涩,却像冰刃刮过皮肤。

“是真的。”林晚星的声音异常平静,像古井深处不起涟漪的水面。她甚至尝试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剩……不到一个月。”

那个沉重的数字,终于亲口说了出来,像是卸下了一块无形的巨石,却又压上了另一块,更沉重的现实——

那笔被觊觎的“买命钱”。她甚至没力气,去看身侧沈听白的反应。

阿瑶像被这短短几个字,抽空了所有力气。她猛地上前一步,带着一股生锈铁器般的力道,狠狠撞翻了凳子!

一把将林晚星紧紧箍进怀里!怀抱滚烫而用力,带着绝望的力道,勒得林晚星生疼。

“骗子!林晚星你这个大骗子!”哭声像受伤小兽的悲鸣,滚烫的眼泪瞬间浸透了,林晚星肩头薄薄的棉布裙子。

阿瑶的手掌用力拍打着,林晚星单薄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力道大得像要把自己骨头震碎。

“昨天怎么笑的?!怎么跑的?!像没事人一样!你跟我说的……

那什么狗屁遗愿清单……”哭声撕裂了空气,阿瑶把头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滚烫的液体渗透布料,灼烧皮肤,“……原来都是倒计时啊!林晚星……你混蛋……”

那抽噎撕心裂肺,每个音节都浸满了“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瞒着我”的悲怆。

林晚星没有挣扎,任由阿瑶的力量几乎勒断她的骨头。她垂在身侧的手抬起,迟疑了一下,终于轻轻回抱了阿瑶颤抖的身体。

那颤抖如此剧烈,传达着濒死般的恐惧和痛苦。指尖触碰到阿瑶滚烫湿濡的颈后皮肤,林晚星的眼眶猛地酸胀刺痛。

原来被人在意、被真实心疼的痛楚,远比自己孤独,等待死亡要锐利得多。沈听白的吻只能填充生机,填补不了这血肉撕开的裂缝。

“别哭…”她低喃,声音细若游丝,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清单第一条就是见你……你看……这不就实现了?”

她把脸埋进阿瑶,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卷发里,深深地吸气,仿佛要把这属于活生生的、挚友的生命气息吸进肺腑深处。

窗棂投下的阴影里,沈听白寂然的身影如同一座石雕,无声地见证着生者,与死别之间无言的滔天巨浪。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浸透洱海上空,只余几粒疏星在云隙间沉浮。晚风穿透半开的木格窗,带来远山深处冰冷的草木气息。

楼下小院的喧嚣早己散尽,只有阿瑶压抑过的、偶尔几声细碎的呜咽,隔着楼板微弱地传来,像是深夜里断弦的回响。

林晚星倚在床边,怀中抱着一个,褪色靛蓝蜡染布缝的抱枕,阿瑶小时候送给她的。上面有块针脚歪扭的补丁,是她弄坏后自己笨拙地缝上的。

脸颊还有阿瑶哭嚎时,留下的细微擦痛感,肩头衣料的湿痕冰冷地贴着皮肤。

心口那块巨石依然盘踞着,压得她每一口呼吸都仿佛带上了铁锈味。手机屏幕在幽暗中亮起荧光,林晚星盯着银行APP里,尚未支取的巨额余额,那串数字刺眼得像烧红的警告。

门口响起极轻的脚步声。沈听白无声地走了进来。他身上依旧带着庭院里,沾染的微凉水汽和夜露的清冽。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靠窗的矮凳上,而是径首走向林晚星,蜷缩着的床头边缘,沉默地坐在了她身畔的木地板上。

那件月白长衫的下摆,铺在地板深色的木纹里,如同流泻的月光。

他没有询问楼下发生的一切,也无半点安慰的言语。只是在昏暗的阴影里,非常自然、又带着某种决绝意味地伸出手臂,从侧面轻轻环住了,她单薄到几乎能被风吹折的肩膀。

林晚星的身体骤然僵硬。那是一个清晰无比的拥抱姿势!

微凉的手臂隔着薄衫,传递来沉沉的暖意,和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这不是的攫取,也不是虚幻的依偎,像是一座沉默的山岩,固执地为她遮住了身后倾颓的世界。

她的鼻尖嗅到他衣襟间,沾染的清冷松香气息,混杂着窗外洱海深处吹来的,无边无际的、永恒的湿意。喉咙像被什么堵住,酸胀得发疼,又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猛地转过头,滚烫的脸颊无措地,撞进他的胸怀深处!双手死死揪住他微凉的衣襟,像一个溺水者在滔天巨浪中,终于抓住唯一的浮木。

微凉的布料下,那颗曾属于民国年代的心脏,正以极其稳定缓慢的节律在胸腔深处搏动。

咚……

咚……

咚……

像某种遥远的定心鼓点,穿透死亡倒计时的喧嚣,沉沉地敲打在她濒临碎裂的心脉上。

窗外浓重的夜色,似乎也被这坚定而孤寂的心跳声,凿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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