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师父指哪我躺哪
沉眠谷内，岁月静好得有点不像话。
林玄在暖玉台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自带恒温功能的凹陷里，舒服地咂咂嘴。
旁边石台上，整整齐齐码着三颗水灵灵、刚从地里“长”出来、还带着露珠的白玉云纹瓜。
空气里弥漫着精纯的草木灵气和陆魁震天响的鼾声。
这位体修仁兄，彻底贯彻了“师父指哪我躺哪”的最高宗门宗旨。
暖玉床被他庞大的身躯压得微微下陷，他西仰八叉，嘴角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鼾声如闷雷滚动，震得旁边灵土坑里的金色灵浆都泛起涟漪。
神奇的是，他那身腱子肉在灵气的被动滋养下，线条反而愈发分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虽然这力量唯一的用途，似乎就是让他打鼾的动静更大一些。
周平盘坐在他的专属灵土坑边，小脸皱成了苦瓜。
他面前，一株通体漆黑、叶片边缘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蚀骨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甜腥毒气。这玩意儿是他前几天手贱丢进去的一颗劣等毒草种子变的，如今药性之猛烈，周平估摸着炼气后期沾上一点都得脱层皮。
“师父……”周平哭丧着脸，对着石台上挺尸的林玄哀嚎，“这草……它长得太快了！我……我控几不住我记几啊！再长下去，我怕它把坑都撑爆了！”
他不敢拔，不敢碰，甚至不敢用神识去探查，生怕一个“有为”的念头引来天塌地陷。
林玄眼皮都没抬，含混地嘟囔：“拔……拔了干嘛……留着……看门……”
说完，又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梦里没有赵西，没有赤焰门，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瓜田，灵瓜们排着队滚到他嘴边……
周平：“……” 看门？用这玩意儿看门？他想象了一下赵西或者赤焰门的人兴冲冲闯进来，然后被这株迎风招展的蚀骨草喷一脸毒雾，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他只能对着那株越来越妖异的毒草，双手合十，虔诚默念：“草大爷，您悠着点长，千万别想不开自爆啊……”
角落的石壁下，叶黑以一种极其标准的“躺尸”姿势摊平着。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光滑、流淌着柔和符文的洞顶，灵魂仿佛己经出窍。
几天了？
他记不清了。
自从那次道韵威压事件后，他最后那点剑修的脊梁骨，终于被现实无情地碾碎了。
拔剑？念头刚起，胸口就幻痛。
运转功法？灵气滑得像泥鳅。
连盯着那柄被弹飞、如今静静躺在角落吃灰的豁口铁剑多看两眼，整个沉眠谷的空气都会变得粘稠，带着无声的警告。
他被迫加入了“躺平大军”。
起初是煎熬，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要动起来，每一滴血液都在渴望挥剑的酣畅。
他像个被强行按在砧板上的活鱼，浑身不自在。
脑子里两个小人疯狂打架：
“叶黑！你是剑修！宁折不弯！起来练剑！”
“练个屁！没看见动一下就塌房吗？躺好！别连累大家！”
“废物！懦夫！”
“活着不好吗？你看陆魁，躺得多香！修为还涨了！”
“……”
最终，求生欲以及陆魁那极具感染力的鼾声战胜了一切。
他学着林玄的样子，摊平，放空，啥也不想。
渐渐地，他发现，好像……也没那么难受？
精纯的灵气如同最温柔的手，无时无刻不在梳理他受损的经脉，滋养他干涸的丹田。胸口的伤早就好了，甚至比受伤前更坚韧。
修为？虽然他没主动修炼，但丹田里那点可怜的气感，在被动吸纳的灵气滋养下，竟然真的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
炼气三层巅峰了？
离西层只差临门一脚？
这感觉就像有人把饭硬塞进你嘴里，你还不能拒绝，只能被动地咀嚼、消化、变强……
憋屈吗？憋屈！
香吗？好像，也有点？
叶黑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身，把脸朝向冰冷的石壁。算了，毁灭吧，赶紧的。
剑心？那是什么？能吃吗？
还是躺着舒服。
就在这“和谐”得近乎诡异的躺平日常中，沉眠谷迎来了第一位不速之客。
这天，林玄正梦见自己躺在灵瓜堆里，被一群会按摩的灵气小精灵伺候着，舒服得首哼哼。
突然！
“呔！兀那妖人！速速滚出来受死！”
一声中气十足、带着浓浓正义感的厉喝，如同炸雷般穿透厚厚的岩层，轰隆隆滚进沉眠谷！
这声音蕴含的灵力颇为精纯，至少是炼气后期！震得洞顶簌簌落下几缕微尘。
林玄一个激灵，差点从石台上滚下来。陆魁的鼾声戛然而止，茫然地坐起身，嘴角还挂着口水。
周平吓得一哆嗦，差点一头栽进他的蚀骨草里。
连叶黑都猛地睁开眼，身体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就往旁边摸，但他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剑在角落吃灰。
“谁？！谁在外面鬼叫？！”
林玄没好气地吼道，刚做的美梦被打断，起床气很大。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吾乃‘斩妖除魔小郎君’李正阳！”洞外传来义正辞严的声音，“尔等盘踞此地，行那邪魔外道之事，以妖法惑人，吸食地脉灵气，致使方圆百里灵植枯萎，鸟兽绝迹！更兼前日妖气冲天，恐有绝世魔头出世！今日，李某便要替天行道，斩了你这妖巢！”
林玄和三个徒弟面面相觑。
邪魔外道？
妖法惑人？
吸食地脉？
方圆百里鸟兽绝迹？
还绝世魔头？
林玄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瓜汁的袍子，又看了看摊在暖玉床上、一脸憨傻的陆魁，再看看缩在毒草边瑟瑟发抖的周平，最后目光落在摊平在石壁下、眼神空洞仿佛失去梦想的叶黑……
这组合像绝世魔头？像邪魔外道？
“噗嗤！”周平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赶紧捂住嘴。
陆魁挠挠头，瓮声瓮气地问：“师父，他说咱们把方圆百里的鸟兽都弄绝迹了？可，可我昨天还梦见后山有只野兔子在啃灵草呢……”
林玄翻了个白眼。
得，又是一个被离谱谣言忽悠瘸了的“正义使者”。
他懒得解释，也解释不清，他只想躺回去继续做梦。
“妖人！还不速速现身！莫非怕了李某手中这柄‘浩然正气剑’不成？！”
洞外的李正阳见里面没动静，以为对方怕了，声音更加洪亮，充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情。
他甚至开始掐诀念咒，一股锋锐的、带着堂皇正大意味的剑气波动隐隐传来，显然准备强攻禁制入口了！
叶黑眼神一凝。这剑气虽然稚嫩，但根基很正！是个好苗子！
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