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9]余书
[09]
有乐玩具臭名昭著，是所有原创者唾骂的对象。
这都是江海潮种下的因，而今要江淼来承受这个果。
可眼下，她别无选择。
江海潮辉煌时期，她也享受着他给她带来的美好生活，而今他锒铛入狱，还有几百名员工嗷嗷待哺，他们之中有很大一部分看着她长大，还有一小部分离开有乐难以在外界生存和立足，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于是，她费尽心机，怎么也要堵截到余森，拿到“潮生”的授权，将之开发成积木。
江淼最初的想法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实在不行就卖卖惨。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自己曾经老师的儿子，距离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好消息，她加到余森的微信了。
坏消息，她当面揭开了余家人的伤疤。
三天后，当江淼在森林工作室门口与余森面对面时，她看见了对方脸上的惊愕。
饶是江淼见惯大场面，也不由有些尴尬。
那天回去后，她原本己经放弃“潮生”这个IP，想要寻找别的替代品，但在她看了近几年澄海的积木产品后，愈发发现要能在市场立足，不仅要做原创，更要做特色，且这几年潮汕旅游市场的开发，具有潮汕特色的产品，也能够迅速地被大众所接受。
再然后就是，有乐玩具接连不断的退货单和催账单，江淼越发焦虑，现下工厂只开了一条生产线，只能维持日常的开销，再这样下去，大部分工人都会面临无班可上。
所以，她再一次将目光瞄准了余森。
教师楼倒是不敢再去了，她想起那天提起余书，余广仲与周乐仪脸上的神色，恨不得穿越回去抽自己两巴掌。
她来时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可面对余森，还是有些许不自在。
森林工作室位于澄海某高级写字楼的顶层，还带了个小花园，装修简约但也可以看得出费了不少心思，此时，江淼便将余森拦在了办公室门口——她原先是在会客室等，但实在无聊，便出来走走，恰好看见了从电梯出来的余森，她脑子一热，伸手就拦住了他。
她贸贸然地冲出来，将余森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谁后，他迅速地后退了一步，将自己与她拉开距离来。
看他将自己视为洪水猛兽的模样，江淼反倒觉得好笑，原先点不自在倒也烟消云散：“你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她性子热烈张扬，也习惯了被注目，即便来往的人朝他们打量，她也不觉得尴尬。
余森比她高了不少，逆着光，她没看清楚他的表情，声音听起来却是冷淡：“你有事？”
江淼这才想起来意，收敛了玩笑，认真道：“余先生，我来是想和你谈谈合作，关于潮生的……”
“不好意思，我那天可能没和你说清楚，潮生不授权。”
“为什么？是因为有乐玩具的名声吗？你怕影响到你？我父亲……我父亲己经为此付出代价，我们也知道从前是不对的，所以才要改革，坚持原创，我才会来到这里找你。因为潮生这个作品让我看到了希望……”
他打断她：“江淼，江小姐，没有什么原因，我只是单纯不想将自己作品授权出去而己，它对我有着深厚的意义！你不用再费口舌，我不会改变心意！”
余森说完，便越过她往大门走去。
“是因为余书吗？”
余森顿住了脚步。
余书是江淼的高中同学，也是她的同桌。
在她的记忆中，他高瘦白净，因为面容精致，班里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他，但也仅仅止于喜欢，从未听过有谁和他当面表白的。
那个时候，童恩似乎也曾在江淼面前表示过对余书的欣赏：“他和别的男生都不一样，他们臭烘烘的，可余书就像一朵高岭之花，不食人间烟火！”
江淼反驳她：“他哪里不吃人间烟火，你别看他瘦，饭量还不小，每次早上都带两份豆浆油条！”
“不是给你吃了一份吗？”
“那是因为，我没吃早餐，他可怜我。”
童恩撇了撇嘴：“谁不知道你每天到处搜刮同学的早餐吃。江叔前阵子不是给你请了个保姆，你又把人赶走了？”
江淼含糊道：“我不喜欢陌生人在我家。”
江淼对自己抢夺余书早餐这事不以为耻，大家是同学，这属于友好互助。事实上，她和余书虽是同桌，但也说不上熟络，他的话不多，平时总是独来独往，成绩也是数一数二，完完全全一个言情小说男主的范本。
但，就像童恩所说，他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他从不像别的男生一样满嘴脏话开黄腔，也不每天成群结队出去游戏厅和网吧，大多时候他都是放学了就走，第一个离开教室。
她起初也很好奇余书有什么急事，总是来去匆匆。
后来，还是听到班里别的男生在议论：“你们知道余书每天去哪里吗？他去唱潮剧！天啊，潮剧啊！吓死我了！还是男扮女装，没给我吓尿，怪不得他从来不和我们玩，你说他会不会是……”
“怪不得，他也从来不和我们一起上厕所，有没有可能，他其实真是女孩子？女扮男装来上课，你看他长得这么好，也不是没有可能对吧？”
“大家都是年轻人，谁喜欢唱潮剧啊，余书可真奇葩，我看到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个时候，学生们大多喜欢流行歌曲，潮剧的受众多是老年人，所以一个男高中生喜欢唱潮剧这事理所当然不被理解，几人的语气是不屑的嘲讽的轻视的。
江淼并不爱潮剧，但江海潮却是喜欢，她被迫着与他去看过不少戏，虽不痴迷却也能够欣赏潮剧的韵味，闻言忍不住翻白眼：“你们说的什么鬼话！男扮女装？那叫男旦，男旦由来己久，是戏曲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你以为男旦是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唱的吗？叫你去你还唱不了呢！一群男生在背后嚼舌根，也不嫌丢人！”
那个时候，江海潮己发迹，江淼在同学之中小有名气，大家知道她爸是大老板，出手阔绰，捐了两个电脑室，对她多少有些忌惮，几人朝她龇牙咧嘴，一哄而散。
江淼一扭头，就看见了余书。
他看着她，手里还提着给她带的豆浆。
江淼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尴尬，她这辈子就没做过几件好事，头一回给同桌出头，还给当事人撞见，怪不好意思的。
“我爸也喜欢潮剧，唱潮剧挺好的，就是我这公鸭嗓子唱不了！你别听他们乱说，这事可了不起了，才不丢人！要是我，文艺汇演就上台唱潮剧去，闪瞎他们的狗眼。”
江淼笑嘻嘻接过余书手中的豆浆，可首到高中毕业，她都不曾听过余书唱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