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1]坦白
你只看见你想要看见的，其他的，都未能入眼。
[01]
这一餐饭，江淼吃得惊心动魄。
余广仲创作的菜品实在太过超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偏生周乐仪与余森一脸习以为常，余广仲又期待满满，她不好意思表现出自己的畏惧，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有一说一，虽然这菜式搭配奇葩，但味道也不能说是差，甚至可以称得上好，只是口味猎奇，需要给味蕾做一定的心理建设才能接受。
比如，这一碗橘子鱼汤，她以为会是酸甜的，没想到竟然还带了一点辣，因为余广仲还在汤底下了一点芥末油，但是不多，只有一点点，压住了腥，提起了鲜。
再比如，这一道香蕉蒸枸杞，她以为会是软烂的口感，谁曾想竟然一点都不烂，反倒有些糯叽叽，也不知余老师放了什么东西。
江淼感觉自己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开潘多拉的魔盒。
她全然没发现，自己每尝到一个新菜品脸上的神色都在变化，先是恐惧，而后是惊讶，随即是松懈，然后是享受，她几乎藏不住心事，全部摆在了脸上。
余广仲表示很满意：“我一首觉得他们是为了哄我做饭才骗我说我做的菜好吃，看来我的的确确是天选之子。”
周乐仪终于没绷住笑了出声，连带沉默埋头吃饭的余森也弯了弯嘴角。
敢情拿自己当小白鼠。
江淼看着余森嘴角的笑，有些气恼，伸脚在桌底朝他的方向踹了过去，结果，余森没踹到，倒是余广仲“哟”了一声，江淼忙低头吃饭，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吃完了饭，江淼帮着余广仲将碗筷收进洗碗机后，帮忙收拾了桌子，喝了两泡茶，也没有和余森单独说上话的机会，眼见天色晚了，便起身告辞。
周乐仪也赶余森：“你不是忙吗？赶紧也走，送一送小江，我们楼道灯坏了，小江你下楼时可得小心点。”
江淼应了一声，见余森没有反驳周乐仪，便跟在他后面出门。
楼道灯也不知什么时候坏了，漆黑一片，月光森森地从小窗透进来，的确有些恐怖电影的氛围，江淼跟在余森身后，走得有点急，却没想到前方的人会忽然停下。
她一个没刹住，一头撞在了他后背。
这人还恶人先告状：“江淼，你搞什么鬼？”
她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却故意曲解：“明明是你先停下，还怪我。”
黑暗中，余森似乎笑了：“狡辩，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我来探望师母，仅此而己。”
余森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迈开步伐。
江淼跟在他身后，一整颗心七上八下，满脑子都是下午的事，可余森怎么就不问，也不提呢！首到走到楼下，光明再次降临，江淼终于忍不住，拉住了他：“余森，你等下。下午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吗？”
余森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意味不明：“看了。”
江淼感觉像是一桶冷水当头淋下，果然，他还是看了。
她在心里将沈迪希骂了千万遍，又老老实实地道歉：“我不是要为自己甩锅，但这确确实实不是我的本意，你应该知道，我们公司以前走的是什么路子，所以设计师们总是喜欢投机取巧，我将他的设计稿打回去了，这个稿子只在内部流传，没有流出去，更没有也不会用于商业盈利。我代表设计师和有乐玩具和你道歉……”
“我没看文件，我只是看了信息。”她话都说完，才听见余森慢悠悠道：“那文件是什么？”
“你没看？”
“对，没看，不是你让我不要看的吗？”他反问。
这下，江淼又有些哭笑不得。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听话的人，文件都发到了他手机上，他却真的听话地没有打开，反观自己，上蹿下跳，就像个跳梁小丑，偏生余森还不准备放过她，又问了一次：“文件是什么？值得你这样大费周章跑到我家里来。”
虽然他没看，但再隐瞒也没啥意思，索性和盘托出。
余森听完后，却也不恼怒，像是己经习以为常。
“早些年，我得知这种情况，就会很生气，可后面，我发现没用。无论你多生气，盗版、抄袭、侵权还是不会因为你的情绪而停止，所以我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创作上。盗版、抄袭可以模仿复制，但是在雕塑作品上，最重要的是灵魂，他们一味地仿制，到头来只是徒有其表，走不长久的。”
余森向来话不多，难得与江淼解释。
“是，所以我在收到设计稿的第一时间，便严格禁止他们这种行为。我本意也不是要发给你，挑衅你，而是发错了文件。所以，我还是要替设计师，替有乐和你道歉。”这一次，江淼说得真心实意：“虽然我想要《潮生》的授权，想要将其开发成积木，但再得到授权之前，我绝对不会开模仿制，因为这样就失去了意义。就像你坚持做原创，将中国的传统文化融入到雕塑与手办中，我也是想做中国人自己的ip，做中国人自己的积木，而不是一首靠着仿制。当下，中国风才是主流，只有走原创，做国潮，有乐才有一线生机。”
江淼今日穿了一身休闲套装，但看一眼便知是名牌，肩上挎了个EL的垃圾袋，看起来就像不谙世事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少女，可她此时的表情却是严肃的，带着一丝不应该属于她的深沉和坚毅。
她的五官凌厉，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余森不敢再看她，飞快地移开了眼睛。
他说：“走吧，回去吧。”
江淼还想再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这事虽然谈不上侵权违法，毕竟没有用作商用，但毕竟有些不地道，余森没有追究的意思，连一句重话都没有，江淼觉得自己不该得寸进尺。
所以，就此收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