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猿猴抬眼望去,却看到上方竟突兀出现一只狐狸。
它哪里知晓这便是妲己本相,当即将檀板掷于地下,隔着御案,飞身一跃,首首朝着妲己扑去。
虽说这白面猿猴灵智不浅,但终究还是本性未消,此时凶相毕露,尤为可怖。看那架势,仿佛要将妲己生撕一般。
妲己大惊失色,急忙往后退避。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帝辛怒目圆睁,一拳砸向白面猿猴。
可怜那猴儿,瞬间被打得跌落在地,当场气绝身亡。
妲己惊魂未定,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大王,伯邑考表面上进献猿猴,实则暗藏行刺之心!此番若不是大王相救,臣妾怕是性命不保!”
帝辛闻言大怒,对侍从大声喝道:“来啊!将伯邑考给我拿下,施以炮烙!”
左右侍卫领命,瞬间冲上前去,将伯邑考牢牢擒住。伯邑考满心委屈,大呼冤枉,声音响彻大殿,久久回荡。
“且慢,大王,且慢动手。”林砚连忙制止。心道暗自腹诽,动不动就要炮烙,如同后世之人做烧烤一般儿戏。
帝辛面露不悦:“爱卿难不成要替这狂悖之徒求情?”
林砚拱手应道:“大王,且听微臣一言。这白面猿猴本就是个畜生,即便生出几分灵智,终究野性难驯。”
“这山间野猴素来喜爱水果,臣以为,那猴儿应是见到大王御案之上摆满各类鲜美果品,故而按捺不住本性,才惹出此番误会。”
“哦,如此说来,却也有几分道理。”帝辛面色稍稍缓和。
“大王明鉴,那猴儿手中并无利器,又如何能够行刺?伯邑考此来朝歌献礼,无有不恭之处,想来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林砚一通讲述,把伯邑考心中所想,尽数道出,着实让伯邑考大为感动。
帝辛思量片刻,面上又露出喜色,转而安慰妲己:“爱妃啊,林爱卿所言不无道理,这猿猴本就是山野之物,贪食美果,未必有行刺之意。”
妲己心中明镜一般,那白面猿猴分明就是冲她而来,但其中关键,她也不好明言,只能暗恨林砚多事。
“或许如此,但是那猴儿吓到臣妾了,令臣妾此刻还心绪不宁,大王你看嘛......”
妲己做出一副楚楚可怜之态,说话间又将帝辛手臂紧紧揽入怀中,要让帝辛感受一下,她的心是否还在乱跳。
“那爱妃以为该当如何啊?”帝辛露出宠溺之色。
妲己暗中思虑,若只是因为白面猿猴吓到她,就把伯邑考诛杀,确实不妥。即便帝辛应允,想来那林砚也不肯答应,或许难有成效。
随即她眼神微动,计上心头:“臣妾听闻西岐大公子琴艺无双,不妨让他抚琴一曲,权当赔罪。”
“哦?既如此,当依爱妃所言。”帝辛挥手屏退侍卫,又对伯邑考说道:“你且献上一曲,饶与不饶,再做定夺。”
说罢,帝辛又命人取来瑶琴,置于伯邑考身前。伯邑考心中哀叹,想他堂堂西岐大公子,竟也沦落到卖艺求生。
无奈帝辛有旨,不可违抗,他只能盘膝坐下,将瑶琴置于膝上,素手弹奏起来。
或是有感而发,伯邑考弹奏间,琴声悦耳,却隐隐掺杂愤懑之意。
一曲奏罢,帝辛只觉其琴艺名不虚传,正欲赦免其罪。
妲己却再次出声:“大胆!你竟敢以琴音暗讽大王,当真可恶!大王,次子心生怨怼,断不可留。”
虽然妲己是故意为之,但她也确实不算冤枉伯邑考,因为伯邑考确实心有不满,也当真将情绪夹杂于琴音当中。可这种隐晦之事,又如何能作为罪证。
然而帝辛杀人从来不需要什么罪证,当即,帝辛再次对伯邑考发难:“悖主之徒,你还有何话说?”
伯邑考有口难辩,似这种莫须有之罪名,他又能如何?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伯邑考被妲己一再针对,己经有些失智。他当即就要首谏帝辛,不过唯死而己,否则胸中恶气难出。
林砚自然不能让伯邑考说出忤逆之言,否则他先前也就等于白费口舌。
“大公子,还不速速向大王请罪?大王威加海内,让你献宝,你便要献宝,让你献曲,你便要献曲,怎可生出怨怼之心?”
这话表面上是呵斥伯邑考,实际上却是替伯邑考阐述心中感受,也好让帝辛消解怒火。
论迹不论心,世人总有个着急上火,帝辛本就易怒,自然能够轻易理解林砚话外之音。
同时林砚不忘暗中对伯邑考施展静心诀,以免他不听劝告,硬要顶下苏妲己送他这口缸。
好在林砚之术有效,伯邑考果然立刻清醒,瞬间感觉背后冷汗连连。
匆忙之间,伯邑考再次拜服在地:“臣知罪,臣不该心生怨怼,还望大王宽恕。”
“大王,伯邑考既然知罪,且诚心悔过,不如暂且留其性命,以观后效。”林砚再次为伯邑考求情。
此时伯邑考心中感动万分,只觉得林砚如同多年挚友,胜似亲兄手足。
帝辛忽然面露玩味之色:“爱卿何出此言?孤先前可曾说过要取他性命?”
他此时也察觉异常,仿佛苏妲己一心要让他处死伯邑考,而林砚又接连出言维护,这其中必然有什么牵扯。
林砚暗叫倒霉,嘴巴太快,脑子没跟上,此时总不好再把伯邑考顶在前面,林砚只能自己扛下。
“大王先前未有此言,想来是不曾怪罪伯邑考,是臣曲解大王心意,请大王恕罪。”
如此一来,帝辛便把注意力转到林砚身上,妲己也对林砚更加厌恶。
也算是林砚主动替伯邑考挡下一劫,让其性命暂时得以保全,至于日后如何,就不是林砚能管了。
多少也算是救命之恩,这伯邑考日后得封紫薇大帝尊位,总该念他一份香火情。
“嗯,爱卿既然知罪,便仔细与孤说说,你究竟所犯何罪?”帝辛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妲己和林砚唱的哪一出,心中也有些好奇。
林砚闻言,微微一滞,看来帝辛己经察觉异样,继续敷衍,必然要令帝辛不喜。
“大王明鉴,是臣与伯邑考一见如故,心存袒护之意,还妄自揣测大王心意,行为孟浪,请大王降罪。”
林砚言辞诚恳,半真半假一番自述,伯邑考与帝辛倒是都听得顺耳。
只有妲己面露不悦,再出诛心之言:“林太师莫非与西岐有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