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六壬冢
立冬后的秦淮河漫起青灰色雾霭，鬼市入口的雄黄酒碗换成了鎏金八卦炉。戴傩戏面具的摊贩们支起防水布，将明器赝品摆在民国年间的《申报》上。穿貂绒的贵妇蹲在青玉貔貅摊前，翡翠镯子磕着"寰宇科技"的钢印叮当作响。
"苏先生掌眼！"穿皮夹克的中年人拦住苏尘，从爱马仕包里掏出团报纸。油墨间裹着半截断剑，剑格处的清虚观徽记正渗出血珠。苏尘银锁微颤，嗅到栖霞寺塔林的香灰味。
"这物件沾了七条人命。"苏尘指尖抹过刃口，药灵血在锈迹上烧出符咒残纹，"主凶位在艮宫，阁下最近动过祖坟？"
中年人脸色骤变，塞来鼓胀的红包："三日后水西门开盘..."话未说完，人群突然骚动。穿汉服的网红举着云台挤来，补光灯照得青铜镜煞气西溢："家人们看！这就是上过热搜的镇水剑！"
苏尘退后半步，看见镜面映出九菊神官的虚影。镇水剑突然自鸣，剑柄暗格弹出血书残页。网红正要触碰，镜中突然伸出白骨手，被苏尘甩出的五帝钱钉在青砖上。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苏尘咬破食指在镜头画敕令。首播间瞬间黑屏，七万观众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青铜镜炸裂时飞溅的菊花瓣。
人群爆出喝彩。穿道袍的老者杵着人骨杖挤来，杖头镶着的舍利子泛着尸光："苏道友，龙虎山天师府有请。"他递来的烫金帖上，竟沾着紫金山地铁站的锁龙碑碎屑。
鬼市忽起阴风，悬在摊档间的黄符灯笼齐齐转向。苏尘跟着老者穿过人潮，见三个穿JK制服的少女正在焚化塔罗牌，灰烬里凝出苏月白的生辰八字。他银锁骤响，药香惊散灰烬，露出塔罗牌背面的九菊纹。
"苏先生救命！"穿旗袍的妇人突然扑来，腕间金镯刻满《往生咒》。她拽着苏尘停在地摊前，颤抖的指尖指向鎏金佛龛："这尊送子观音...会流泪！"
苏尘蛟瞳扫过佛龛，看见底座夹层塞着截脐带。五帝钱掷出震开底座，掉出枚刻着生辰的青铜铃——正是拾荒道人临终所托之物！妇人突然七窍流血，旗袍下摆钻出数十条菊花蛊虫。
"巽风起！"苏尘引燃镇水剑的煞气，黑焰顺着蛊虫烧向虚空。暗处传来神官服的窸窣声，九菊巫女的人皮面具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人群炸开惊呼。穿貂绒的贵妇突然扯下面皮，露出青城山玉牌："苏道友，这尊北魏佛像..."她掌心的雷击木珠闪过师父的残影，"可否借蛟瞳一观？"
佛像天灵盖撬开的刹那，鬼市陷入死寂。鎏金颅骨内刻着反写《度人经》，眼窝里嵌的舍利子实为浓缩铀！苏尘银锁缠住贵妇手腕，药灵血烧出"寰宇科技"的暗纹。
"苏先生好手段。"贵妇震碎玉牌，符咒碎片凝成传送阵，"我们紫金山见..."
霜降这日，栖霞山的枫叶红得滴血。苏尘踩着罗盘投影的虚步，在断碑林间寻到那方被雷劈过的老槐树。树洞里的蓑衣老者正用龟甲煎茶，茶汤翻滚出《乙巳占》的残章。
"李处士的后人，葬在六壬盘死门位。"老者抛出枚铜钱嵌入树皮，年轮顿时化作太乙九宫图，"安史之乱那年，李道长以身为祭镇了睚眦（yá zī）煞。"
苏尘腕间银锁轻颤，药香惊飞枝头白鸦。他认得这老者是鸡鸣寺还俗的知客僧，僧袍下却总露出青城山的云履。树洞石桌上摊着泛黄的《宅经》抄本，页脚批注竟是师父的字迹。
子时三刻，乱葬岗升起磷火。苏尘跟着老者穿过盗洞，见夯土中嵌着二十八枚琉璃眼珠——每颗瞳孔都映着星宿方位。老者突然止步，僧鞋碾碎块陶片："李道长当年用六壬式盘改过陵制，生门在..."
话音未落，陶片突然暴长尖刺。苏尘甩出五帝钱钉住坎位，琉璃眼珠却齐齐转向，射出灼热光线。药灵血抹过银锁，锁链在洞壁撞出个震卦凹痕，暗门轰然开启的刹那，老者被气浪掀飞十丈。
墓道壁画用辰砂绘着《推背图》第西十二象。苏尘蛟瞳刺痛，发现预言中"美人自西来"的女子面容，竟与苏月白有七分相似。指尖触到壁画的刹那，地砖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悬空的六壬盘。
"甲子旬中，庚午逢空！"苏尘踏着式盘缺口跃起，青铜罗盘与六壬盘共振出钟鸣。墓顶坠下九盏长明灯，灯油里泡着刻满生辰的指甲，遇空气即燃成幽绿鬼火。
主墓室的棺椁悬在八卦锁链中。老者咳着血爬近，僧衣碎片露出胸口刺青——竟是寰宇科技的基因图谱！他暴起甩出捆尸索："李家的《六王说卦》该归位了！"
苏尘银锁缠住棺椁，药灵血融开七层漆封。棺内尸身突然坐起，道袍下摆滑出半卷《衍玄机》。老者双眼放光，却被尸身口中吐出的铜钱击穿咽喉——钱文"开元通宝"反写，正是李淳风独创的厌胜钱！
尸身突然睁眼，瞳孔里流转着三式盘："甲申年破军入命..."声音竟与师父渡江那夜重叠。苏尘灵台剧震，见尸身指骨夹着片龟甲，裂纹走向与苏月白的银锁纹路完全契合。
墓室突然塌陷，六壬盘化作三千铜钱暴雨。苏尘护住《衍玄机》残卷跃入暗河，怀中尸骨渐露真容——天灵盖处的七星钉，与栖霞寺塔林出土的明器系出同源！
三日后，秦淮古玩圈疯传：苏尘从六壬冢带出件鎏金铜雀，雀眼能占卜股市涨跌。苏尘蹲在栖霞居天台，看着铜雀在月光下分解重组，最终拼成个浑天仪模型——核心处缺的，正是紫金山出土的锁龙碑。
穿JK制服的少女叩响铁门，校徽上沾着菊花香："苏学长，教授请您鉴定件唐代铜镜..."她背包里滑落的拓片上，"寰宇科技"的钢印正泛着尸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