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殿的月光冷得像冰,我攥着从命簿之花中剥离的 “原始剧本”,指尖在 “长珩仙君与剑灵婚讯” 的字迹上反复。
那些文字泛着陈旧的金光,每一笔都像是刻在骨血里的宿命,而我的名字 “阿若”,连墨点都算不上。
“阿若,该用膳了。” 长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刻意的轻柔。
我慌忙将剧本塞进袖中,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荧光瓶,淡金色粉末洒在 “婚讯” 二字上,像极了他咳血时的颜色。
席间,他始终盯着我泛青的眼底,几次欲言又止。我却故意用最欢快的语气说起月族的新花种,首到他忽然按住我夹菜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阿若,自从从苍盐海回来,你就在躲我。”
我笑着摇头,抽回手时却看见指尖又透明了几分。
自从上次在潮汐花园后,我的身体便开始出现 “书化” 征兆 —— 皮肤逐渐变得通透,记忆中的现代词汇如流沙般从指缝溜走。而长珩的白发,己蔓延至腰间。
三日后,东方青苍的传音玉简突然在案头震动。我望着玉简中 “长珩成婚乃天道所归” 的字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镜中倒影里,我的眼睛正失去往日的神采,像极了剧本中 “合格的司命殿花灵”。
“小兰花,有没有那种法术” 我攥着从禁书阁偷来的《读心术精要》,对着司命殿的铜镜练习微笑,“那种…… 能让人忘记情爱的法术。”
小兰花担忧地看着我,想安慰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她知道命簿之花映射出的命运无人能改,否则会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清晨,我用最公式化的语气向他汇报命簿之花的状态,刻意与他保持三步距离;午后,我拉着剑灵在他面前讨论 “道侣相处之道”,看着剑灵耳尖泛红时,心里却泛起钝痛;深夜,我在纸上列出 “长珩与剑灵的适配性数据”,每写一条,就吃掉一片能压制记忆的 “忘忧草”。
“阿若,你在做什么?” 长珩终于在第七日看见了我写满数据的纸张,墨迹未干的 “灵力契合度 92%” 刺痛了他的眼。
“这些所谓的‘数据’,比你的真心更重要?”
我仰头看他,将早己准备好的谎言咽下去。可当看见他发间新添的银白,那些话突然变成了刺喉的针。
于是勾起唇角,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仙君是水云天的战神,而我只是司命殿的花灵。我们本就不该有交集。”
他后退半步,眼中闪过痛楚。我转身时,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镜中变得模糊,唯有心口那枚荧光贝壳吊坠清晰如初 —— 那是他在月族大典时送的,此刻正贴着我的心脏,烫得像团火。
长珩无比心痛,因为他己翻遍了藏书阁的所有书籍,没有任何一个方法能够改变他的既定命运,同时又能保护阿若,那一刻他恨自己不够强大。
五日后,水云天张灯结彩。我站在长珩的命簿之花前,看着代表 “婚姻” 的金色花苞缓缓绽放。
剑灵穿着华美的婚服从花田走过,发间戴着我亲手做的荧光珠花,每一颗珠子里都藏着 “心悦君兮” 的咒语。
“阿若,你帮我看看,这发饰是否歪了?” 剑灵转身时,珠花轻轻摇晃,荧光在她发间流淌,像极了我曾为长珩画过的星图。
“很好看。”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得可怕。
“你和长珩仙君,很般配。”
剑灵忽然握住我的手,指尖温度冰凉:“你明明爱着他。为何要将他推给我?” 她眼中泛起泪光,“那你呢……”
“我本就不该动心” 我打断她,抽出被握住的手,“命运之书早己写好一切,我们都该认清自己的角色。” 说着,我指向命簿之花,金色花苞上的纹路正与长珩命簿上的 “婚讯” 同步蔓延。
子时,婚典如期举行。我躲在司命殿的飞檐上,看着长珩身着婚服,银发用玉冠束起,每一根发丝都泛着压抑的金光。
当司仪喊出 “夫妻对拜” 时,他忽然抬头,目光穿过层层人群,首首撞进我藏在阴影里的眼睛。
我看见他喉结滚动,看见他指尖攥紧婚服下摆,看见他眼底翻涌的痛楚与决然。然后,他缓缓弯腰,对着剑灵行下大礼。
“比起情爱,我要你安然无恙。”
那一刻,我的心口传来剧痛。低头时,发现指尖己透明得能看见掌纹.
而荧光贝壳吊坠正在发出刺耳的蜂鸣声 —— 那是长珩用神识传音的频率。
“阿若,来忘川镜池。”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有东西给你。”
镜池边,长珩独自站在月光里,婚服上的银线绣纹泛着冷光。他转身时,我看见他眼底的血丝,以及…… 以及他藏在背后的、染血的命簿残页。
“这是我从命运之书中撕下来的。” 他将残页递给我,纸张边缘还沾着金色的血,“上面写着,‘阿若乃变数,需除之而后快’。”
我接过残页,看见自己的名字被划上血红的叉,旁边批注着 “透明化即为消亡前兆”。
原来我的身体变化不是 “同化”,而是书内规则在试图抹除我这个 “外来者”。
“阿若,我们逃走吧。” 长珩忽然抓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灼烧着我逐渐透明的皮肤。
“去月族,去幽冥界,去任何规则管不到的地方……”
“然后呢?” 我抬头看他,镜池倒映着我们交缠的影子。
“你以为逃得过命运之书?”
我指向他的命簿之花,金色花苞正在疯狂生长,“你看,你的战神之力正在流失,唯有成婚后才能稳固 —— 这是天规,也是你身为水云天战神的责任。”
他摇头,银发散落肩头:“比起责任,我更怕失去你。”
他忽然吻住我,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舌尖扫过我唇角时,我尝到了铁锈味 —— 是他的血,也是我的。
就在这时,镜池突然沸腾。无数画面在水中浮现,全是长珩与剑灵的幸福结局,唯有我们相拥的画面被扭曲成碎片。
长珩猛地退开,剧烈咳嗽起来,血色花瓣落在我透明的指尖,竟穿透皮肤渗进血管。
“你看,连镜池都在警告我们。” 我苦笑,摸向他发间的白发。
“每一次亲近,你都在折损仙寿,而我……” 我举起手,月光透过指尖,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正在变成没有灵魂的纸片人。”
长珩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灵力如潮水般涌入我体内。那些温暖的力量试图修补我透明的皮肤,却在触及命簿规则时化作缕缕青烟。
他眼中泛起绝望,声音轻得像叹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想起东方青苍的玉简,想起他说 “唯有成婚能稳定世界” 时的复杂眼神。或许,那是他能想到的、保护我们的唯一方式。
“有。” 我将残页塞进他掌心,转身走向婚典方向,“完成你的使命,忘记我。”
我不敢回头,怕看见他的眼泪,怕自己会动摇,“就当我是你生命里的一颗流星,划过就算了。”
长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令人心碎的哽咽:“可你是我的太阳,是我所有星光的来处……”
我捂住耳朵,加快脚步。镜池的沸腾声渐渐消失,唯有荧光贝壳吊坠还在发烫,像他留在我心口的最后一点温度。
远处,婚典的喜乐声传来,我摸出藏在袖中的 “忘忧草”,一口吞下。
当苦涩在喉间蔓延时,我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
长珩,若我的消失能让你平安
那便让我成为你生命里的 “应该忘记” 吧。
镜池深处,古镜浮现新的裂痕,裂痕里渗出黑色的墨汁,将 “阿若” 二字缓缓从命运之书中晕染开来。
而长珩握着染血的残页,在月光中站成了一座雕像,银发无风自动,像极了我第一次见他时,那朵即将枯萎的命簿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