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幽冥渡

—— 血河照往世，孤影问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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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河的雾是青灰色的，像陈年棺木上剥落的漆皮，一团团粘在皮肤上。青鳞踩过岸边碎骨，足底传来异样绵软——那些不是卵石，而是历代镇妖司修士的头盖骨，额间镇魂钉早己锈成黑斑。

血月从浊云后探出半张脸，河水忽泛起磷光，映出对岸模糊的楼影。那楼阁飞檐下悬着三百盏引魂灯，灯穗却是用抽魂筋编的，随阴风荡起时，发出琴弦将断的颤音。

"姑娘，渡河么？"

瘴雾中摇来一叶扁舟，船头引魂灯撞碎河面血光。撑篙的老者身披破败蓑衣，斗笠压得极低，露出半截白骨森森的下颌。青鳞的腕间突然灼痛——青铜耳坠的傩纹正与灯罩人面共鸣，那人面随波光扭曲，竟是三百年前剜心时的自己！

"这灯..."

"是用轮回身的皮囊糊的。"老者喉间发出漏风般的嗤笑，"每渡一人，便添张新面。"

蓑衣下突然伸出枯手，指尖悬着枚染血铜钱："三枚买命钱，换你一世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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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鳞踏上船板的刹那，整条冥河骤然寂静。老者竹篙轻点，船头灯罩突然映出走马灯般的幻象：

- 锁妖塔第九层，少年玄翊正将苍龙印刺入石像心口，那石像面容与青鳞一般无二

- 青玥跪在幽冥殿前，亲手剜出双目嵌入青铜傩面，血顺着面具獠牙滴成蚀骨花

- 凌烟在千棺阵中起舞，嫁衣下爬出无数鎏金蛊虫，啃噬着历代圣女遗骸

"都是些痴人。"老者突然扯开蓑衣，肋间赫然插着三把伏妖锏，"三百年前我渡她时，她也爱看这些。"

青鳞的蛇尾扫开飘来的浮尸，尸体怀中突然滑出半块玉佩——正是玄翊善魂常佩的鸳鸯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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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至河心，水面突然浮起密密麻麻的苍白手臂。那些手臂攀着船舷，在焦木上刻满「悔」字，每个血字都在月光下蒸腾起黑雾。老者竹篙突然暴长，刺穿一具浮尸的天灵："聒噪！"

尸身炸开的瞬间，青鳞看见熟悉的苍龙印纹——这竟是镇妖司上任首座的遗骸！玉佩突然发烫，映出段记忆残片：玄翊跪在同样的位置，将半枚鸳鸯扣投入河中，涟漪里浮现青鳞石化前的泪眼。

"他在这喂了九世魂魄。"老者斗笠被阴风掀起，露出凌烟被缝合的脸，"就为换你一线生机。"

伏妖锏破空而至，青鳞翻身坠河，幽冥水灌入七窍的刹那，耳坠傩纹突然绽出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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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底矗立着通天照壁，十万冤魂嵌在壁中嘶吼。青鳞的银发缠住壁沿，发现那些挣扎的面孔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壁心凹槽处，半枚鸳鸯扣正与她的玉佩严丝合缝。

"归墟门...往生主..."

冤魂们的嘶吼突然整齐，青鳞抚上照壁的瞬间，三百世记忆轰然灌入——

每一世玄翊都跪在此处剜心献祭，而壁中冤魂竟全是他散落的魂魄！

照壁突然龟裂，鎏金沙尘凝成玄翊虚影："快走...她在看着..."

话音未落，九头巨蟒破壁而出，每个蛇首衔着的青玥残魂都在尖叫："阿鳞！剜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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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声震碎河面。青鳞攥着鸳鸯扣跃出冥河，老者躯体正在船头融化，露出凌烟本相："好师妹，这份嫁妆可还满意？"

她手中的伏妖锏己化作青铜傩面，锏身浮现天外星图："你以为渡的是河？渡的是你斩不断的因果！"

青鳞的蛇尾扫断桅杆，引魂灯坠河炸开万千光尘。每粒光尘都映着段轮回往事，最终在血月下拼成句箴言：

「归墟门开日，往生主祭时」

卖花女的叹息自光尘中传来：「过了这河，可就没有回头路了...」。青鳞低头望去，怀中的鸳鸯扣正在渗血，那血珠坠入河面，凝成通往归墟的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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