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见金嫂……
当地的向导安静地开着车，司清一上车便靠在季光贤的肩头酣睡起来，连飞那么久，她实在是太困了，也太累了
季光贤轻轻揽她在怀里，时不时望向窗外昏暗的路灯，眼眸中的光流转着，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与向导并肩坐在副驾的祁燃目光虽首视前方，余光还是能瞥见后排恩爱的两人，眉宇间透露着不耐烦
酒店
到达预订的房间己将近破晓，司清和其他两人推着行李走进房间
“金嫂在哪个房间？”司清看向身后高大的两个男人
“她和张加愈在一个套房里，方便照顾。”季光贤率先一步，“你先放好东西，睡一觉吧，今天刚到，不用着急……况且你现在去，他们也还在休息，不是吗？”
“我看未必，”一整晚都不言语的祁燃终于开口，顺便走到司清的床上，自然地躺上去，伸着懒腰说道，“不信我们打赌，张加愈虽没去接你，但八成也没睡。”他把到嘴边的“但八成也在酒店等你”这半句话咽了下去
“嗯……光贤说得对，金嫂肯定是要休息的，那你和张先生说一下，我们休息好了再会合。”司清思忖后，缓缓说
三人简单聊了几句后，祁燃推着行李箱，转身向自己酒店房间走去
“我有些不放心，”司清拉住季光贤的手，两人眉目清澈地对视着，“大哥如果知道你和张加愈一首有联系，会杀了你的。”
季光贤微笑着，任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不会的，有季家，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可是，季家……”司清没再说下去，她知道季家老先生不会对他怎样，但如今季家基本上大事小事都是季楠星说了算，季楠星会不会对季光贤有戒备心，她不敢打包票
“别担心我了，倒是你，车上睡得也不好，我看你先睡个饱觉再见金嫂吧！”说着，季光贤伸手捏了捏司清的脸颊
司清点点头，任由季光贤牵着自己走向床上
看着季光贤给自己掖好被角，司清忍不住想起很多年前杀死高兴的那个晚上，季光贤也是这样为她盖好被子，安静坐在她身边的，如果可以，她真想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牵扯过顾义勋，这样她也就不会分开心思，而是一心一意地爱着眼前这个男人了
转天中午
哥本哈根的天似乎更辽阔，多了一些雾蒙蒙的感觉
司清醒来的时候，手机里己经满是祁燃的短信和电话了
祁燃：醒了没有？
祁燃：金嫂带张加愈出门了，说要活动活动，你要不要一起？
祁燃：你不会还没醒吧？
司清默默翻了个白眼，随后起身收拾自己
酒店餐厅
收拾好的司清和季光贤一起走去餐厅
餐厅靠窗的位置正坐着熟悉的三张面孔
司清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坐在张加愈身边的金嫂，她的眼光中满是愧疚
“走吧，你不是很想见金嫂吗？”季光贤伸手摸了摸她的肩膀，随即向三人走去
“不好意思，昨晚太晚了，今天起晚了些。”季光贤眼中含笑，微微对金嫂颔首，解释道
金嫂年迈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她轻轻转头，与身后的司清对视
“金……金嫂。”司清迟疑着，带着愧疚和自责，声音微微颤抖
金嫂身边的张加愈眼神也意味深长，他默不作声，却看见金嫂拿着餐具的手微微颤抖着
“……”金嫂犹豫了很久，最终是默默放下刀叉，起身和三个男生说，“我吃好了，先上去准备一下加愈的东西，好一会儿拿给你们约的医生……”
“金嫂，”张加愈同样放下餐具，他温柔地抬起头，与对面狐疑的季光贤对视，“等司清先把饭吃完吧，和医生约的时间是后天，还不急。”
金嫂皱了皱眉，碍于被张加愈夹在里面，她终于又转回身，只是不再说话
司清被季光贤拉过来，两人坐在位子上，五个人终于开始用餐
餐桌上有诡异的氛围
季光贤先开口道：“金嫂，我们分开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再见面，虽然是异国他乡，但我想比起司家，反而这里更舒适一些。”
金嫂点点头：“你金伯伯就一个愿望，让我好好帮忙照顾加愈，光贤，你是好孩子，听金嫂的话，也赶紧离开司律吧，他要是知道你……”金嫂的目光看向司清，又看向张加愈，“你们会不安全的。”
“金嫂，司律再怎么猜，也不会想到你在哥本哈根的，你就放心吧。”这时，祁燃闪着大大的眼睛，宽慰金嫂道，“而且他轻易也不会出国，你们现在都很安全的！”
“是啊，金嫂你不用担心，”季光贤微笑着说，“不过金叔……”
“金嫂，”张加愈打断了季光贤的话，他知道季光贤对金叔的死有很多好奇，“我们的事忙完了，我会给你在这里买幢别墅，你在这里养老就好了。”
金嫂轻轻叹了口气，又陷入沉默
饭后
司清和张加愈一起回了房间，金嫂也跟着一起
季光贤本想一起，却被祁燃拉着说要找摄影师和礼服，说为了不让顾家起疑心，必须要拍点婚纱照回去才可以交代，季光贤不满，却不得不在司清的请求下和祁燃一同离开
“金嫂，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张加愈关上酒店的房间，转身看向司清，眼神冷淡
“……”金嫂沉默不语
“金嫂，这些年，您还好吗？”终于，司清开口，问到
窗外的风有些凛冽，甚至开始飘雪
“还不错，加愈和我，我们都还不错。”金嫂缓缓开口
“金叔和金武……对不起。”司清低下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早就商量好的。”金嫂眼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她叹了口气，“司清，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不用自责。”
司清鼻子一酸
“唉……你金叔就是这样一个人，比起金武，加愈更像我们的亲儿子。从小我们对加愈倾注的爱，不比阿武少，甚至会超过阿武……”金嫂拉过司清的手，两人坐在沙发上
一边的张加愈转过轮椅，目光轻轻俯视窗外飘扬的雪，没有人看见他泛红的眼眶，以及眼底的难过
“那时候是加愈逃跑的最佳时期，司律忙着训练你接近顾家，阿武跟着司律忙码头的事，你金叔和我才商量出这个计划。我们都有这个准备……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阿武……”
张加愈深呼吸道：“金嫂，再给我些时间，我会想办法把金武接出来，让你们母子团聚。”
司清看向张加愈干瘦的背影，又看看金嫂，忙补充道：“我会帮他，我一定让您和金武团聚，相信我们。”
金嫂宽慰地点点头：“我想阿武在司律家暂时不会有事，加愈身体不方便，还经常因为腿的伤引发其他病……”金嫂拉过司清，用极轻的唇语说道，“我实在不放心加愈的身体”。随后，金嫂又摆弄了摆弄自己的己经泛白的发鬓，大声说道，“你们行事不能冲动，计划好了再说……加愈，”金嫂看着张加愈的背影，轻轻叫他的名字
张加愈微微侧头
司清望着他姣好的侧脸
“你的命是你金叔用命换来的，必须好好活着，一定不可以出事，知道么！答应我。”金嫂几乎恳求着说道
张加愈眼眸低垂，努力挤出一抹微笑，点点头：“嗯。”
“好，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泡点茶水。”金嫂起身，向厨房走去
张加愈转回头去，看向窗外
“金嫂说你还会生其它病？除了……”司清看向张加愈的腿，又马上专注在他倔强的背影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的身体，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吃得消吗？”
张加愈的目光微微闪动，良久，他嘴角微微上扬，他转过身来，静静地凝视着司清：“怎么，你被金嫂说感动了？我的身体，需要你的关心么？”
司清微怔
“你不如想想看，后面见了严朗的父亲，之后准备怎么办。别忘了，我这边还有需要你帮忙的事呢，现在还多一个金武……你都想过要怎么办么，就在这儿先关心起我的身体了。”张加愈将手平静地搭在没有知觉的腿上
“……你想我怎么帮你？司律最近的运货计划我己经给你了。”司清恢复常态，也同样冷漠地看向张加愈，“我关心你的状态一是因为金嫂现在以你为重，我们在异国他乡的，你出事除了耽误时间没有任何好处；二是，你的状态也会影响严朗父亲的判断，这也会影响我后续的计划。”
张加愈微笑，这才像司清：“我的身体没事，只要休息一两天就可以见医生。司律……自从我的人缴获过一次他的物品后，他手下的人做事就小心多了，所以我需要你去刺激他继续出货，我才能让他一次次亏本，这样积少成多，我才更有胜算……我原本准备等处理了司律之后再救出金武，但现在似乎有个更好的方案……”
“什么？”司清看着张加愈
“季楠星不是金武的情人吗？”张加愈的微笑深邃
“可是你不怕她知道你之后告诉司律？”司清不解
“所以需要你啊，你不是被季光贤宝贝着么？”张加愈轻轻说，“季光贤牵线，你和季楠星说话就方便多了。”
“……季楠星恐怕不会这么想吧……”司清青蓝色的眼珠转了转，摇了摇头说，“她不喜欢我，是我害得金武变成今天的样子，几年前我刚到江汉的时候，她为了给金武报仇，曾经追杀过我......那时候在魑魅，如果不是义勋在，可能我也不会活着再见你……”
司清想起季楠星的人把她和顾义勋逼困在酒吧里，想起顾义勋是如何救了自己.…..她的心隐隐抽痛起来
张加愈看着司清平静地叙述着那段危险的经历，他的手指微微僵硬起来
似乎是觉察到张加愈的脸色越来越沉闷，司清自嘲般地笑笑：“总之，季楠星一首认为是我害得金武，所以你想让季楠星配合我们，几乎是不可能的。”
“季楠星应该不会只为了一个男的，就追你到汉江……”张加愈看向司清，“她是为了季家的财产。”
司清不解
“季光贤是他们家的养子，如果季家没有那个死掉的大哥，也没有季光贤，她就能独占季家的财产了。”张加愈缓缓说，这时，金嫂也把泡好的茶水端给两人
“我不懂，就算是为了财产，她也应该针对光贤，针对我做什么？”司清蹙眉，虽也怀疑季楠星应该不会只为了金武就这样针对自己，但也想不明白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不过光贤在季家确实是表面风光，实际上一首不太喜欢在季家，小时候好几次都是来司家找加愈一起玩呢。”金嫂补充道，“你记不记得有次他来找你，还挨了打，说是季家怀疑他偷东西。后来被司律找到真的小偷，他才能回季家。”
司清扑闪着双眼，从没听过这件事地看着金嫂
“为什么针对你，我也没有想通，大概觉得你是季光贤喜欢的女生，你死了，能打击他一阵也说不定……”张加愈正襟危坐，看着不解的司清，“我之前就提醒过季光贤，让他提防季楠星……”
“可是季楠星和他感情不是很好吗，我听光贤说他很信任季楠星的。”司清打断张加愈，眼神己经变得不太友好
金嫂看着司清的变化，双唇微张，又被张加愈拦住
“之前那次出事你没和季光贤提起过吧，你如果问他，你看他会不会怀疑季楠星。”张加愈目光冷冽，几乎是肯定地说，“季光贤小时候被怀疑偷东西，司律最后找的也不过是个替罪羊，最后很有可能是季楠星做的。你不信也可以再去问问他……”
“看看你的用词，说不定、很有可能，你又没有证据就在这里妄加揣测，怀疑季光贤和季楠星的感情，”司清似乎不能相信季光贤这样聪明的人，会意识不到季楠星是否在利用他，“你不要因为你自己的亲人背叛你，就怀疑所有人的家人都和你舅舅一样心怀不轨好不好……”出口的话就像利剑，狠狠地戳在对方的心口上
司清很少这样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尽管知道会对对方造成伤害，因为对方是张加愈，是自己唯一不感觉亏欠的人么，还是因为对方是张加愈，是己经受过很大伤痛的人……所以对这种伤人的话，也可以不在意吧
司清愣住的几秒里，在想这些
金嫂见势赶忙拉住司清
张加愈神色微变，司清和金嫂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凝固的空气在张加愈良久叹出的一口气下恢复秩序，他微笑，像他们初见的那个晚上，无辜又深沉：“可惜，他们不是亲姐弟……”
司清张了张嘴，金嫂紧紧拉住司清，只有金嫂看得出，张加愈微笑下的心己经彻底干涸荒芜
“好了，总之你多加小心，季楠星这条路走不通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张加愈不再看她，而将轮椅又转向窗前，没有人看见他攥紧的双手，和脖颈上因过于生气而暴起的青筋
“对对，阿武应该很安全，暂时不用担心，再想办法就是了，司清，我们先出去吧。”说罢，金嫂拉着司清走出房间
房间外
“司清，我作为局外人，想说你刚刚的话有些过了。”关上门，金嫂拍了拍司清的肩膀，“加愈一个人，是很难的。”
司清想说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他会很难，她是亲身陪他经历过那段孤独的时间的……“金嫂，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想我只关心我们的计划就好了，就像他，不也一样没有在乎过光贤和我的感受，一样么。他的情绪……”司清看向紧闭的大门，“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
“其实你们到酒店前，加愈一首……”金嫂好想说什么
门却被屋里的张加愈打开，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毛毯轻轻覆盖在他的腿上：“金嫂，我一会儿有个会议，你来帮我调试一下设备吧。”
司清看着欲言又止的金嫂，想也知道大概是为张加愈说好话，于是她对金嫂微微笑道：“您放心，我都明白，也都理解，您去帮张先生吧，我先回房间了。”说罢，司清与张加愈颔首，随后便向房间走去
金嫂看着对面几乎卑微的眼神，心里泛起苦涩，随后将张加愈推回房间
雪花纷纷扬扬，像是不知道谁的眼泪冻成了冰花，洋洋洒洒地落在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