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吻
季家医院
天色已是傍晚，病房里的灯光亮晃着人的眼睛。
司清从昏睡中睁开双眼，转头看见玻璃瓶里吊着药液，于是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沙发。
季光贤正安静倚着靠枕休息，看得出他睡得不算安稳，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是惦记着什么。
司清叹气，惊醒了他。
"你醒了？还好吗？"季光贤见她醒了，即便是睡眼惺忪，也总算是松下一口气。
"嗯......"司清轻轻应和，很是温柔，"大哥来过吗？"
季光贤一边伸着懒腰起身，一边摇摇头："只怕他现在也没功夫来看你，祁家这么轻松截了胡，司律不恨的后槽牙痒痒是说不过去的。"说着，季光贤过来看看司清的神色，似是恢复了些血色，于是他伸手将司清额前的碎发整理整齐，又起身将药液停下，熟练得为她拔下针管。
"我们得去找一趟大哥吧？"司清望向季光贤，青蓝色的异瞳炯炯有神。
"......我说了，不用担心他会冲你发火，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现在就好好休息最重要。"季光贤帮她拔下针管，修长的手指帮她按住出血点，"你先回去休息，司律那里我会去看看，你不用担心。"
司清冰凉的手被季光贤握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地暖着。
"算了，你看上去也很累了，我们先回去吧，大哥有需要会找我的。"似乎是看出季光贤神色中的迟疑，司清微微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拉住季光贤的胳膊，"回去给我做好吃的吧，今天忙了一天，我还没吃到什么东西呢。"
季光贤垂着头，悉心将她两只手都放进掌心里。他送她来的时候，看着她浑身都是伤口，就连此时握在手中的两只小手上都是新伤添旧伤。季光贤忽然心疼起来。
"阿清......"季光贤抬眸，目光似水温柔。
司清被他突然认真的目光整得有些错愕："什么？"
"......我"季光贤刚想说什么，病房门被推开。两人双双看向门外，是季楠星。
"醒来了？"季楠星扶扶鼻梁上的眼镜框，消瘦的身体向两人款款走来。
司清没说话，一边的季光贤先开了口："怎么是你？谁通知你来的？"
"你紧张什么？"季楠星看光贤有些紧张的神色，笑道，"我只是正好来值班，听医生说你带她来了，所以来问候一下。"
季光贤一时语塞，不知回应什么好。
"我好多了，谢谢楠星姐。"司清微笑，她与季楠星相处虽然并不多，但总算是有些眼力见，能看出金武和楠星关系不一般，自然也就对季光贤这个姐姐比较有好感。
"我听金武和我说，是季光贤这小子故意给钱家下的套，只是差点让你也搭上一条命。还好你没什么事。"季楠星与司律年龄相仿，看上去却没有司律那般城府深。
司清笑笑，余光瞥见季光贤面露难色，于是解围着说："是我们一起想的主意，是我没把握好分寸......不过，钱家那位小少爷怎么样了？"
季光贤打断两人，对司清说："我先去下面开车，你们聊完就下来。"
司清点点头。
"命是保住了，但是还在观察，很有可能变植物人。"季楠星惋惜地叹口气，"我们家其实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可是钱家这次是真的不知好歹了，帮着外乡人来欺负自已人。"
司清暗自松口气，如果他真的死了，恐怕司律那边也难交代。
"你和光贤回去吧，这几天好好休息，别的都不用想了。"季楠星把司清送到电梯口，目送司清消失在电梯门后。季楠星神色由刚刚的温柔转向阴冷......
"大小姐。"一旁的工作人向她鞠躬道。
"爸爸今天下午来过医院吗？"季楠星转身，冷冷地看着工作人员。
"没有，季董事长今天下午有约，不在医院。"工作人员诺诺回答道。
"知道了，你们去忙吧。"季楠星打发走员工，也向办公室走去。
公路上
季光贤单手扶着车把，默不作声开着车。他照顾司清没有开窗，还将后座的毛毯拿出来搭盖在司清瘦弱的身体上。
"你怎么今天见你姐姐那么紧张啊。"司清偏头，狡黠地看着季光贤，"不会是怕你姐姐吧？"
季光贤微笑着抿抿唇，并不解释："如果还觉得累就在车上睡一会儿，到了我会叫你。"
自从一年前张加愈那件事后，司清就被季光贤从司家老宅里接了出来，两人一起住在郊区公寓里。和司律那边好交代，也方便她学习。
"你在支开话题......罢了，我也不是好奇八卦的人。"司清摆摆手，又将目光望向窗外。
公路上，夕阳无限，光晕缭绕。
翌日，江汉区，顾家别墅
一连三天的大雨，今日总算见了晴，雨后空气都是那样清新，衬托着这座别墅也多了几分生机。
楼下隐约听见叩关车门的声音，女生正在楼上画着画，听见楼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幽绿的双瞳忽然亮起来，她甩下画笔，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
“祁先生，祁少爷。”管家礼貌地向祁家父子颔首。
“顾叔，义勋呢？”没等父亲开口，祁燃抢先插话道。
“少爷在三楼练习击剑……”
没等管家说完，祁燃便跑向别墅，边跑边说着：“父亲，我先上楼找义勋了！”
“你不先去给爷爷问好！”祁向天虽是责怪，但言语中并没有反对儿子贸然行事的意思。
“不要紧的，老先生知道祁少爷来一定会先找小少爷，已经提前让小少爷开始训练，现在大概也到时间了。”管家微笑着，示意祁燃先上楼。
祁燃笑笑，转身跑上楼。
“那劳烦老顾带路了！”祁向天微笑对管家说。
“哪里的话，老先生等很久了，您随我来。”
声音逐渐消散，楼上的女生放下笔，向楼下奔去……
三楼击剑室
少年戴着面具，瘦肖挺拔的身姿正随着老师的指挥摆动着，手中的剑一前一后，干脆利落。
祁燃夺门而入，从老师手里夺过剑，与少年比挡起来。
祁燃率先将剑刺向少年，少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极险地向后退一步，差点被刺中。
“顾义勋，你这也太不专心了吧！”祁燃得意道，随即乘胜追击，直冲少年刺去。
一旁的老师观察着面具后的少年，并不作声。
少年向旁边侧去，反手将剑缠绕上祁燃的剑，轻轻一挑，祁燃手中的剑便被轻而易举地挑了起来。
两只剑相互缠绕，最终，祁燃的剑被少年的剑甩在地上，祁燃俯身想捡，顾义勋却已将剑指向祁燃的喉咙——
“好了！今天的训练完美结束！”老师及时喊停。
祁燃闪烁着大眼，顾义勋赢了他似乎并不厌烦：“嘿小子！你最近有长进啊！”
顾义勋收起剑，先是转身向老师鞠躬，接着他脱下护具，目送老师离开。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顾义勋缓缓开口，随后才转过身来看向祁燃。
柔和的阳光透过窗照向顾义勋俊朗的五官上，眉峰坚立，鼻梁高耸，眉眼由于过于锋利而显得让人难以琢磨，虽是少年，那双眼睛却仿佛历经世事般深邃。
“哇，我们大帅哥！”祁燃由衷地感叹到，“几天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啊！”说着，祁燃便要上前与他比个子。
“我在问你话。”顾义勋伸出手抵住横冲直撞的祁燃，他有时不是很习惯这样热情的祁燃。
“昨晚，今天一早哥哥就赶着来看你了，怎么样，你爷爷没有趁我不在欺负你吧！”祁燃似是习惯了顾义勋这样的性格，依然开朗地揽过顾义勋的肩膀，两人向门口走去。
顾义勋摇摇头，随即将剑甩在地上：“就是训练而已，不算什么。”
“我跟你说，你得学会反抗，或者学会撒娇！别看你爷爷那脾气，看见我这样不也是笑意盈盈，整天像你一样一张臭脸，谁会喜欢和你一起啊……我说……”
“哥！”没等祁燃说完，门外忽然闯进一个女孩子，是那双幽绿色的双眸的主人。
“你！”祁燃被闯进门的女生紧紧环抱住，女生跳起来盘在祁燃身上，撒着娇，“你和父亲怎么才回来啊！”
祁燃迎面抱住妹妹，两人扑面迎来妹妹身上的香水味。
“咳咳咳……”祁燃被她勒着脖子咳嗽着，“我说祁煜！你哥哥我快被你勒死了！”
祁煜这才松开手，随后站在两人中间，一只手挽住哥哥，另一只手挽住不太情愿的顾义勋：“你不在他都不和我玩，我都无聊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那臭脾气，以前咱们玩飞镖玩不过我，非要把酒吧盘下来，那一个月就没离开过，非要把我赢了才罢休！我们就让让他。不跟他计较。”祁燃安慰着祁煜，笑意盈盈。
“爷爷说了要留你们吃午饭，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先去，我去换过衣服就下去。”顾义勋甩开祁煜的手，与祁燃交换过眼神后便离开了。
湾港区，近郊公寓
司清从梦中惊醒，她只要休息不好就总是会梦见在叔叔身边的生活。她擦擦额头的汗，看着手上的伤口，她有些走神，什么时候也能过上平常人的生活……
“阿清，做噩梦了吗？”门外，季光贤听见屋里的动静，不太放心地叩了叩门。
司清下床，伸手打开门。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季光贤微微愣住，心脏好像不由自主地有些抽痛……
“怎么搞的，脸色这么差，晚上有难受吗？”季光贤一身白色卫衣，十分居家。他本来倚着门，见司清开门，又紧张地直起身，“还在烧吗？”说着，季光贤伸手摸着她的额头，细密的汗珠覆上他柔软的掌心……是还有些发烫。
“我还好……”司清软趴趴地伸手拿下季光贤的手掌，“你今天不用出门吗？”司清凝视季光贤温柔的目光。
“怎么了，你好像很希望我出门？”季光贤似乎有些不满，跟着她两人陷进客厅的沙发上。他们的公寓几乎都是白色，司清说白色让她感觉到安全，简单，于是季光贤花了很久把房间都装扮成米白色，沙发是柔软的棉布，两人经常像这样依偎在沙发上。
“我没有……”司清躺在季光贤的腿上，伸手揽住季光贤的一只胳膊，有意无意地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他指尖的痣总是被她的指腹轻轻摩擦着。
“那我今天就留在这里照顾你……”季光贤用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司清柔软的头发，像是在安慰，“阿清，如果一直这样，你会开心吗？如果不是做司律的妹妹，就是做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季光贤，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司清觉得好笑，“我是发烧了，不是糊涂了好嘛，还没到白日做梦的程度。”司清青蓝色的异瞳抬眸看向季光贤。
季光贤被她逗笑：“就当是做梦，真的是那样，你会快乐很多吧。”
“也许吧……”司清闭上眼，闻着季光贤身上清透的味道。
“如果这样的代价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呢？”季光贤看着司清姣好的面容，试探地问。
司清睁开眼，看着季光贤：“哪种意义上的不能在一起？”
“这种意义上的——”季光贤抬起腿，将司清的腰搂在怀里，他用鼻尖蹭着司清的嘴唇，“这种意义上的——”
司清与他对望，两人近在咫尺。
季光贤俯下身，他微薄的唇片轻柔地覆盖在司清的双唇上。
微凉！司清原本滚烫的身体似乎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清凉。
季光贤闭着双眸，随即结束这轻轻的吻。
司清与他对望，看见他目光比之前更温柔，更动人，司清更贪恋这吻带来的清凉的感觉。
季光贤嘴角上扬，想让两人坐的更舒服些，他挪挪身子——
司清却突然一把将他环住，接着又小心翼翼地伸出双唇，小鸡啄米似地吻住季光贤的双唇——好清爽！
季光贤吻着她，嘴角上扬着，似是很满意她这样回应自已，于是他又将她搂紧些，两人紧紧相拥着。
此刻，司清尽管面颊绯红，而她全身的神经却异常清醒，她清楚地回应着季光贤，清楚而又贪婪这种双方互相给予的安全与信任，比她置身白色的居家环境还要安稳……
江汉区，顾家别墅
顾义勋换好衣服，准备下楼，忽然在楼梯拐角处听见爷爷在与管家对话，他驻足停留。
“老先生，我们可以不这样做吗……”顾叔始终都与顾孝之，也就是顾义勋的爷爷意见相左。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不用和向天说，你直接去做就是了……”顾孝之摆摆手，随即准备下楼。
“可是毕竟咱们和祁家是故交了，义勋和祁燃他们兄妹关系又好……您这样未免……”
顾义勋垂眸，侧耳听着。
“他就更不必说，小小的孩子做好他自已的就行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你照办就是了。”顾孝之冷声吓道，随后疾步离开了……
管家无奈地叹气，随即跟着走了出去。
顾义勋蹙眉，不知道是什么大事，迟了几分钟才走出去。
餐厅，祁煜和祁燃挨着坐，顾孝之与祁向天面对面，谈笑风生。
顾义勋沉默着走进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不知道祁叔叔他们等很久了吗！”顾孝之见顾义勋走进来，于是厉声喝道。
原本一片祥和的气氛忽然降至冰点。
“唉……老爷子别跟小勋生气，我们不也是刚落座，快别跟孩子摆臭脸了……来义勋快来坐吧！”祁向天解围道。
祁燃看向顾义勋，在他的印象里，顾义勋一直就是一个极为隐忍的人，尤其是在他爷爷面前。相比他这种只是从小没有母亲的人，至少父亲还算宠自已，祁煜的母亲也算对自已还不错。而顾义勋从小就无父无母，再摊上这么个事事苛责的爷爷，祁燃作为年长他几岁的哥哥，也是格外心疼这个弟弟。
“快来和我坐！义勋！”祁燃起身揽过顾义勋，将他护在自已身边，“顾爷爷要我说你就该满足，你看看义勋多帅，还那么尊敬您，又聪明，我父亲如果有他这样的儿子，做梦都能笑醒！”
这话一出，顾孝之与祁向天脸上又都恢复了笑容……
顾义勋沉默着，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所以他从不在意任何人的评论，不论是训他的爷爷，还是向着他的祁燃。他只是沉默着，然后看向祁燃：“你快吃东西吧……”
祁燃撇撇嘴，又微笑着开始吃东西。
“这次湾港码头的项目，我也是没想到这么顺利，也是只敢拿到项目再来和您打招呼，您不会不高兴吧。”祁向天礼貌着说道。
“……怎么会，湾港区我们早说过，此生不再去那边，所以你们拿到了那块地，我们恭喜还来不及……”顾孝之眉眼带笑，与祁向天举杯，“只不过，湾港区的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吧，你们得多加小心啊……尤其是项目动工了，得多找些人防范。”
“不止湾港区，其实好地方都会被人觊觎，所以祁叔叔，”顾义勋突然插话，“您真的要多加小心。”
顾孝之意味深长地看向顾义勋，顾义勋淡漠地回望着爷爷。
“嗯……小勋说的对啊……叔叔会上心的，放心吧。”祁向天点点头，笑着看向义勋。
“你们吃饭就好好吃嘛，这些事我都听不懂，爸爸，这次没给我们带礼物吗？”祁煜望向祁向天。
“吃完了再去看吧！一点女孩子样子都没有！在这里让顾爷爷给宠坏了吧！”祁向天责怪道。
“爷爷喜欢我，那就不叫惯！是吧爷爷！”祁煜和祁燃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在聊天这方面，倒是非常一致。
顾孝之笑着点点头：“对对对，我们小煜每天都陪我散步，很懂事，我很喜欢的。”
祁燃在一旁叹气，顾义勋看祁燃并不像会叹气的人，于是开口：“你这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你不懂……让你和我妹这样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真是为难你了……”祁燃会想起司清，饶有余味地看看自已的手掌心。
顾义勋看着出神的祁燃，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没想到你就去湾港区两天，也不耽误你艳遇。”
祁燃撇嘴笑笑：“那是你不知道她有多与众不同……”
顾义勋摇摇头，无奈地笑笑：“你还是多把精力放在你们家的项目上吧……湾港码头，应该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我知道……”祁燃收起嬉皮笑脸，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已的手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