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悠悠转醒,四周一片静谧,唯有窗棂透入的微光,昭示着此刻正是凌晨时分。迷糊间,我瞧见床榻边竟坐着暮辞,他的面容在昏暗里显得有些模糊,可那紧锁的眉头和满眼的担忧却清晰可见。见我醒来,他紧绷的神情才微微松弛,赶忙开口道:“听扶桑说你身体不适,放心不下,便来看看你。怎么样,感觉可好些了?”
我缓缓起身,想要下床,动作间牵扯到些许疲惫。他见状,立刻伸手想来扶住我,我轻轻抬手,示意他我并无大碍。就在抬手的刹那,我赫然发现手腕上的伤口已被细心包扎好,心中一惊,不禁问道:“这是你包的?”他轻轻点头,目光里满是真诚,随后认真说道:“瑶光,昨日母亲的事,多亏有你,我心里实在感激。”听到他亲昵地称长公主为母亲,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看来他们母子之间的误会已然冰释。我微笑着回应:“她既是你的母亲,那便是我的长辈,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暮辞满眼心疼,轻轻拉住我的手,语气里满是关切:“下次可千万莫要再随意给别人喂血了,太危险。而且,你的血竟有抑毒之效,此事绝不可对旁人提起,我实在担心有人会因此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听他这般说,我不禁笑道:“真巧,清衡之前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暮辞听到我提及清衡,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一滞,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不过转瞬之间,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他悄然松开了我的手,微微别过头去,似乎在极力掩饰内心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过了片刻,他重新转过头来,神色看似已然平静,可眼底却仍隐隐藏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意味。“看来,他对你确实是用心的。”暮辞的声音很轻,仿佛一声轻叹,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暮辞与清衡,对我而言,皆是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暮辞,你我相识已久,情谊深厚,而清衡于我,也是相知相惜之人。你们在我心中,都有着无可替代的特殊位置。”我缓缓说道,试图打破这略显尴尬微妙的氛围。
暮辞微微颔首,嘴角勉强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然而那笑意却并未真正抵达眼底。“我明白,只是……”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仔细斟酌用词,“只是如今身处上阳,局势错综复杂,变幻莫测,我实在忍不住担心你与扶桑的安危。”
我深知暮辞的担忧并非无端猜测。如今,我与扶桑、暮辞皆卷入了长公主夺权的风云之中,未来充满了未知的变数与风险。“我懂你的担忧,不过我与扶桑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并非毫无自保的能力。”我轻声说道,希望能让他稍稍安心。
暮辞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认真:“我自然知道你聪慧过人,有勇有谋,可这世间人心险恶,防不胜防。就拿这次母亲中毒之事来说,背后便是千丝万缕的阴谋算计,让人防不胜防。”
提到长公主中毒一事,昨日那惊心动魄的场景瞬间浮现在眼前,心中不禁仍有余悸。“是啊,这次幸好及时解了毒,可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为何要对长公主下手,实在让人费解。”我眉头微蹙,满心疑惑。
暮辞眼神陡然一凛,神色变得冷峻而严肃起来:“叶冲说,昨日刺杀母亲的有两拨人。其中一拨,当时留了活口,已经查明是怡亲王的人,至于另一拨,暂时还未查出线索。”听到他提及怡亲王,我不禁有些意外,说道:“他竟如此迫不及待?这怡亲王究竟是什么来头?”暮辞微微皱眉,缓缓开口道:“怡亲王是先皇弟弟,他们一家一直远离上阳,在江由有自已的封地,驻守南临南面。向来,这怡亲王都表现得与世无争,一副安分守已的模样,如今突然这般举动,怕是得知皇帝病重,太子与各位皇子又都已去世,故而心生觊觎。只是他如今如此急切,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我思索片刻,缓缓回答道:“怕是有外力在背后推动。如今天下人都看着南临皇室如今只剩长公主苦苦支撑,若是长公主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便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之人。即便长公主安然无恙,朝堂之上,恐怕也不会容许长公主登基。只是他如此着急行动,只能说明,他背后必定有人在推动此事。”暮辞听我说完,也陷入了思索,片刻后说道:“是朝堂内部的势力?亦或是北临在背后搞鬼?北辰如今怕是最希望看到南临大乱,好从中渔利。”我认同地点点头,随后暮辞又接着说道:“我刚已将我们商议的计划告知母亲,她让我放手去做,叶冲将军、永安侯府以及御林军统领朱熙都会听从我的调遣安排。”我信任地看着他,点头说道:“你只管放心安排,我与扶桑定会全力协助你。”
暮辞感激地向我点头,随后,他略显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沓信递给我。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这是……?”他眼神闪躲,低声说道:“清衡给你的,之前送来好几次,都被我拦下来了。”我看着这些信,心中五味杂陈,顺手接了过来,却没有立刻拆开。暮辞见我面色略显疲态,便轻声说道:“你早些休息吧。”说罢,便转身走出了我的房间。
暮辞走出房门,抬头看了一眼深沉的夜色,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本想将这些信全都付之一炬,不愿让瑶光与清衡再有联系,可内心深处又觉得此举并非君子所为。最终,他还是选择将信交给瑶光。他告诉自已,时间还长,他要凭借自已的真心与实力,光明正大地赢得瑶光的心。他转身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而后抬脚,缓缓没入了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