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盛夏终焉（14）

“悟,”夏油杰轻声，“不太对。”

黑洞倾压,将还在不知死活反抗的人碾碎。白日间干净的原色甲板被血液浸透,呈出发黑的红色。

月色下的少年身上滴血未沾,向后抽身,落在夏油杰身边。

五条悟“嗯”了声:“那东西还不肯出现。”

月城棠湫也还没回来。

五条悟有点烦躁了。

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将最后几名诅咒师处理好,五条悟拿出手机时神情一滞,瞥了夏油杰一眼。

是伏黑甚尔发来的。

他略侧过屏幕没让夏油杰看见来信人,点开那张图片,能让伏黑甚尔主动给他发信息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海上信号极差,图片加载了很久。

不知为何,五条悟有点焦躁。

「最强」当然不会有什么“不安”的情绪,他只是在图片加载出的同时,攥紧了手机,「苍」快要释出,然后猛一顿,戾气横生。

注意到挚友的不对,夏油杰偏头看向他的屏幕,逡巡咒灵立刻释出。

那是一张悬赏令。

「姓名:月城棠湫

年龄:16岁

位置:实时更新

悬赏金:3000万美金

要求：立即绞杀」

“找不到了啊,咒力残秽。”

五条悟的咒力猝然延展开,带着扫荡一切的暴戾,语气却与咒力相反,轻轻地、上扬地。

“原来是这样呢。”

他终于抬头,苍蓝眼底压抑风暴晦暗,深黑绪沼泽般翻涌。粘稠的，冰冷的。

至少夏油杰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嘛,稍微有点玩累了。”五条悟身形消失,再于栏杆之上出现。

海风猎猎,月色皎洁。

雪发少年垂眸,指尖对平静的海面：“「苍」。”

爆破掀起巨大海浪,船身剧烈颠簸,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猛然下沉些许。五条悟朝前踏出一步,踩在虚空里。

第二个「苍」炸起更大的风浪,暗蓝浪潮里浮起一个黑影。

一只很小的章鱼。

甲板上的夏油杰却有些紧绷,抬手又放出一个较为坚硬的咒灵护好不明所以的人群。

章鱼的身形忽而扭曲、变大,章鱼作脸,能手狰狞,腹部是和民虫的樯圆扁形.五条悟确认着手链上的金色碎钻仍然明亮,「六眼」分析着眼前的特级诅咒。

——那是一只,气息超过他迄今所见的所有诅咒的,特级咒灵。但是现在的五条悟,解决它仍不费多大力气。

只是现场掣肘太多了。

“丑。”五条悟说。

然后「赫」径首爆开!

血色红光照彻夜色,半空中「六眼」悬浮,目光似乎能越过术式爆炸的光华，看清里面的东西。

以水作护壁,能抵消一半「赫」的攻击,同时还能、

五条悟不闪不避,看着首击向他的触手、或者说是从咒灵腹部伸出的畸形的鱼更合适，滞在离他咫尺远近的距离......

还能在防御他的同时打出攻击,咒力也很多。

他扯了一下唇角,眼底漠然：“那晚袭击的也是你啊。”

咒灵的声音机械般沙哑又卡顿。

“我叫陀艮。”它说,“我无愿与你们为敌。”

然而少年略过了这句话:“小湫呢?”

“……？”陀艮流露出茫然。

“看来你没什么用啊。”五条悟眸光深下去,笑意却明媚灿烂,“那么去死好了。”

忽明忽暗的光己在少年手中酝酿,陀艮感知到危机感,凌空抽动触手,极速向着游轮人群俯冲。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圈在保护区里的人们脊骨生寒,惊惶与尖叫再次蔓延,自然也看不见白发少年停下攻击的动作,狐狸眼少年紧缩的瞳孔。

“领域展开——”

咒灵的声音晦涩:“「荡蕴平线」!”

?

残肢,断臂,月光下的尸体。

白发少年被血液染红了睫羽和眼睛,苍白唇中吐出的内脏碎片。

血腥的海风,甲板上蜿蜒的红。衣冠楚楚的贵族宾客吐露着道貌岸然、自私贪婪的话语。

“他们就是引来这一切的灾星……”

“连保护我们都做不到!”

好吵。

“把他交出去就可以活下去……”

黑发的少女垂头,看着枕在她膝头的,白发少年的尸体。

他的血液浸透了她的红裙，像更为秾艳的玫瑰盛开。

将她覆盖。

“那个黑发的小子也该死!”

“就是他阻止我们逃跑，活该被撕碎……”

好吵。

杰也死了啊......

为了保护这些人死了。

月城棠湫抬眼,看着天际寂寥的月。

为什么悟不用反转术式?

啊,是了。

因为这只是个梦境。

人体可以流出的血液原来这么多,她用尽一切办法去堵,却怎么也堵不住。

鲜血溢满她的指缝,比起一旁被「弑」碎成肉泥的咒灵,她更像那个杀人犯。

她本来就是。

轻柔地将少年的身体安置,月城棠湫摇摇晃晃站起,颤抖又平静。

“「弑」。”

风暴在她与少年的周围肆虐,将所有人绞杀殆尽。

她本来就是杀人犯。

惨叫声将一切淹没,少女平淡地看着周遭情景破碎,抹去脸上的血,停顿片刻，再迈步往前走去。

因为这是第32次,她没能救下五条悟,再看着他们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