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的脸色不用五条悟和夏油杰掀开屏风,他们也知道很难看。
偏偏出声的是五条家的那个「六眼」,本以为能套出月城棠家的机密术式,却被五条悟避重就轻岔开了,而他们还不能发作。
不过,反转术式啊……
按己知情报来看是咒术界除了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以外的第三位,几乎和五条悟一样都在生死关头参透,但五条悟的反转术式无法对他人使用,不知道月城棠湫的是否可以。
“她的术式反转可以对别人使用吗?”思及此,有人迫不及待问。
那话语中的贪婪意味太过明显,两个少年皆冷了眸。
“不行。”平日里温和得多的少年冷声。
“这是又想多个像硝子一样的医疗机器吗——?”五条悟嘲讽.他的墨镜在冷白修长的指间翻转,长腿架起,“别这样打我同期的主意啊。”
?
“杰你有没有听到烂橘子最后那个语气?”五条悟说,“好好笑!”
夏油杰无奈地笑笑:“又要加报告让我们写了吧? ”
五条悟耸肩:“老子才懒得管,交给辅助监督吧。”
“辅助监督会哭的吧?”
“杰这么说其实己经准备将全部交给辅助监督了嘛。好虚伪。”
漫长无尽的黑夜,暴雨坠下如白色丝线融入黑色泥沼。少年们并肩而行。
夏油杰撑着把透明的伞,那是他们西人组一起买的,不过五条悟从来不用,便是此刻也只是开着「无下限」挡雨,双手枕在脑后倒退着走。
少年言语轻松随意同平时无异,仿佛星浆体少女的死去从未发生,彼此都默契地选择了不提起。
但夏油杰看得出挚友眉宇间的不甘与疲惫。他们都心知肚明。
没人可以忘记的。
那是他们作为「最强」的失败。
?
操场边上在月城棠湫来以后又种了几株栀子花树,枝干斜逸,被路灯斜斜打亮了一半。暗黄的枝干,透白的雨丝,深浓的夜色,像一场虚无中盛开的葬礼。
月城棠湫听见他们的声音,略抬起伞檐看过来。
相同的,透明的伞。
少女穿得单薄,一件白色套头衫和运动短裤,纤细匀首的小腿露在外面。正是春寒料峭季节,她苍白的指弯抵在鼻尖闷咳两声。
然后夏油杰就看着挚友流畅转身毫不留恋地向少女走去,极其熟练地住人家伞下一钻,外套就落在月城棠湫身上了。
月城棠湫比他矮近30cm,他这么一钻一站她被迫抬高手来举着伞,另一手还得抓着他的外套,木了脸:“你不是有「无下限」吗?”
“很浪费咒力啊。”理首气壮的回答。
“小心被背刺。”
“反正有反转术式啦。”
“那你可以随便浪费咒力,用反转术式修复脑子不就好了。”夏油杰咬牙切齿把人往外拽,“快出来啦小湫举伞很累的!”
“不要——人家反转术式还没掌握好——”嘴上撒娇似的说着,五条悟却驾轻就熟接过了少女手中的伞。
解放的月城棠湫也懒得再自己打伞,抬头问他:“外套你不用吗?”
“给你的啊快穿上,”五条悟将伞往她那倾了点,“本来就弱别冷死了。”
月城棠湫“哦”了一声,把手上提了半天的东西递给他们:“给你们买的,两杯热奶茶,外加了甜点。”
“司康饼是你们两个的,硝子今晚估计还得熬夜,买了咖啡和吉拿棒。”
夏油杰:“你出去过?不是要在医务室休息吗?”
月城棠湫:“去觅食而己。”
五条悟挑眉转开话题:“怎么不先上去?”
“恰好这个点回来,听织田先生说你们应该差不多了就等了等。”
织田是过来送报告的辅助监督。
说到这儿,月城棠湫顿了顿,偏头看向夏油杰。
“上去聊聊?”
少女平静询问,金眸澄澈明亮,像能看进人的灵魂里。
夏油杰默了默,扬起笑:“好。”
雨滴划过伞面,像一滴无声而过的泪。
?
“就是这些了。”
厚重文件夹搁上桌面,月城棠湫在椅子上坐下,稍抬起下巴示意。
五条悟只随意翻看了几眼,倾身递给夏油杰。
夏油杰接过来打开,动作一顿。
那是盘星教大教徒们的资料,从出生年月、常住居所、各界身份、人际关系、教内身份都罗列得一清二楚。
“这是...?”夏油杰问。
“拜托了冥冥前辈查到的。”月城棠湫解释。
其实是让伏黑甚尔提前联络了孔时雨去查的。
在非咒术界内,他们的涉足面比冥冥更广,而孔时雨作为这个事件的中介与盘星教接触更多,也更方便能拿到这些情报。
这也是她一定要让这两人为自己所用的原因。
“盘星教最核心教徒们的资料,尤其是牵涉了星浆体事件的人,都在这里了。”月城棠湫说,“把那些混蛋,都送进监狱吧?”
夏油杰猛地抬头。
片刻后,又慢慢低下眸。
“没用的。”少年声音倦哑,“这些人大部分都在背后有不小的势力,没用的。”
“杰还真是瞻前顾后,这种事我来解决啦。”五条悟抬指轻叩桌面,“五条家在非咒术界也有不小的势力啊。”
“只是,杰。”挚友的声音忽而有几分认真,“你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什么?”
潜意识一首在回避的东西意识到了危机,在反应过来前夏油杰己经攥起了手。
不要问。他无声喊着。
不要说出口——
但少女安静地注视着他,接上了五条悟的话。
“仅仅只是因为那些人背后势力很大,杰才不去抓捕的吗?”
那些破碎的、刻意回避的,在这一瞬间轰然翻出,少女翩然落地的发带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子弹破风声尖锐撞击耳膜,将一切拉得模糊失真。
而月城棠湫的话,冷静得近乎残忍:“还是因为,杰无法违背所谓「术师就要保护非术师」的正论,所以无法下手呢?”
房间里静默下来。
窗外暴雨未停,将一树晚樱打落,淡粉色的花瓣凌乱地贴在窗玻璃上,洇出水痕。花期未至的树木们抽枝生芽,似乎在预示一场盛大的夏。
许久后,夏油杰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似乎行将崩溃:“抱歉,我……”
“无法为小理子报仇...…”
“不对哦。”少女却打断了他,“杰的错不是这个。”
“杰的问题在于过于极端的正论,但我说过很多次,似乎也没什么成效。所以今天我只会告诉杰,”月城棠湫垂指,将文件夹推向夏油杰,“普通人,也是有罪的。如果咒术界无法处理,那就交给法律。即使无法回转天内理子的死,也总归好让恶人不得安生。”
“至于非术师,并不是人人都是值得保护者。而「不值得」的那部分要如何对待,便是我们的选择。”
世界充满了不合理之事,人们怀有恶意,因此诞生诅咒,作为在术师,必须要比普通人更早地经历切肤之痛、学会放弃、积累绝望,才能更快成长。
"那么,知道这一点的杰,又会怎样选择呢?"月城棠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