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飞絮心道,也不必刻意强调她是外公的孙女儿,想来今儿个这凉亭的女子,有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夜飞絮起身,莞尔一笑,“姐姐的琴音才是人间难得几回闻,既有姐姐天籁之音在前,我便不敢在诸位跟前献丑了。”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有什么献丑不献丑的,更何况今日无非是咱们这群姐妹自娱自乐、打发时间罢了,想来夜小姐是需要酝酿一二,不如便由我先来给大家找找乐子。”
席间有贵女发言。
此人擅长琵琶独奏,南阳郡主命人将上等琵琶取来。
一曲过后,诸人纷纷击掌。
琵琶琴声虽比不得方才苏卿菱的古筝,却也是上乘。
苏卿菱见方才已有人为她铺路,现下忙起哄道,“妹妹可别害羞呀,无非都是自家姐妹,何须介怀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若是夜飞絮还一再推辞,难免会叫旁人觉着她小家子气,届时,只怕旁人私下也会议论外公……
夜飞絮也不愿过于出头,是而便嘱咐婢女取来一张宣纸,一支狼毫笔,一墨砚。
南阳郡主满脸好奇之色,“夜小姐可是要当众作画?”
夜飞絮轻轻颔首,紧接着向中间位置走去。
她不会弹琴,作诗也是磕磕绊绊,便只有这棋与画还算勉强拿得出手。
苏卿菱见夜飞絮一心沉浸在作画当中,又瞧了瞧四下无人注意她的举动,忙将夜飞絮的杯盏换到自己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用指尖在杯口细细抹了一圈。
约莫一刻钟后,夜飞絮将狼毫笔搁下,退开一步,将宣纸摊开。
凉亭内众人皆是能瞧清宣纸上一笔一划。
水墨勾勒出画上人儿的笑靥如花,谈笑风生。她笔下的南阳郡主神容惬意,唇际含笑,未曾失去那一分与生俱来的矜贵气息。案几上镌刻着的桃花亦是被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画中。以及案几上的酒盏、铺满案几的点心吃食皆是被收入其中。短短一刻钟,夜飞絮竟是将整个凉亭给画了出来。
南阳郡主简直呆了,踱步上前,微颤着手轻轻抚摸着画上的‘南阳郡主’,抚摸着她的笑靥,微挑的柳叶眉以及弯成月牙儿般的眼。
“妙哉——”
一时间,凉亭的击掌声甚至盖过方才苏卿菱弹奏过后的击掌声。
苏卿菱趁着无人又将酒盏喏回原位。神情愤愤。
原是想着借此机会好生羞辱一番夜飞絮,却不曾想反倒是让她得了南阳郡主的青睐与赏识。
一旁的许琏笑亦是气得眼睛都红了,瞪了一眼她身侧苏卿菱。
苏卿菱忙低声道,“好戏还未上场。”
夜飞絮回到席位上坐下,便听南阳郡主说道,“不知这画能否赠予我。”
夜飞絮轻轻颔首,“郡主喜欢拿去便是。”
南阳郡主连连道谢。
刚坐下,身侧的苏卿菱又生出了幺蛾子,她执起杯盏对夜飞絮道,“姐姐敬妹妹一杯,你我虽未从小一块儿长大,可如今姐姐瞧着妹妹这般出色,想来九泉之下的母亲也会欣慰的。”
夜飞絮反唇相讥,“若想九泉之下的母亲欣慰,便劳烦姐姐少做了不该做的事儿,少动些不该动的人……”
苏卿菱面色一白。险些没能端住酒盏。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该动的人?太子殿下的心明明是向着自己的,是她抢了自己的大好姻缘。
苏卿菱酒杯中的桂花酿洒了些许出来,夜飞絮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杯盏,拿起酒壶斟满。一手拿起自己的酒盏一手拿起苏卿菱的,附耳低语,“那去凤仪轩的事儿我知道了……可别让我知道再有下次。”
如夜飞絮所预料般,苏卿菱面容惨白,瞠目结舌。
夜飞絮只觉心都凉了一半。
她其实不敢断定那日苏卿菱去凤仪轩是为了私下与轩辕承会面,她无非是故意炸一下她罢了,可如今瞧着苏卿菱的姿态,想来她猜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