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雨水浸湿，无力地塌在额前，遮住了他的神态。
罗莉安摇了摇头：“那看来，你是高兴得有些太早了，圣武士阁下。”
圣武士的面容被完全掩盖在头盔之下，因而声音依旧模糊却洪亮，带着些许不敢置信：“……什么？”
罗莉安依旧用着埃米亚一贯平静的声音说道：“很简单——和你们同行了一段时间的莱昂，是我们的同胞。从一开始，真正被关在那个地牢里的就只有你自己。”
“我们只是为了方便撬开你的嘴，在你沉睡的时候，就让一位同胞潜伏在你身边罢了。当然，即便这样你依旧守口如瓶，这的确出乎我们的意料。”
“不过，这个布置起到了意料之外的作用——那个护罩似乎是没办法从外部打破的，但是来自身边的突袭就难以防备了。”
“而没有防备的法师，总是无比脆弱的。”
“所以，这个法师现在是我们的了。”
罗莉安骤然提高了声音：“投降！这个法师没有自顾自的逃离，反而深入险地，救过你的性命，你现在要对他见死不救么？”
圣武士沉默了一下，反问道：“在那之前，我要问一句。”
“我要怎么确认，他真的是埃米亚？”
变形怪头领少见地扯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和面容并不相称的微笑：“那你只管向着护罩里面喊话就是了。如果那个法师安然无恙，他一定能够回答你吧？”
圣武士犹豫了一下，对着护罩大喊道：“埃米亚，你在里面么？你是否无事？”
甚至于，变形怪的聒噪声都为了此刻刻意消减了下来。
寂静的泥地之中，只有圣武士的大喝声在回荡。
而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罗莉安再也难以维持自己的伪装，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如何？老老实实变成我们的俘虏，或者为了你保守的秘密，牺牲你的恩人——”
“当然，很遗憾，这两种未来，都会逼迫你破誓吧，变成一个可悲的破誓者。不过这就不是我们要管的事情了。”
圣武士犹豫了一下，先是挥拳在被擒的变形怪脸上来了重重一击，把它打晕在地，丢到了地上，随后握住了自己的剑。
“……你要首先证明，他还活着。”圣武士冷冷地说。
“呵。”罗莉安摇了摇头，拍了拍埃米亚的脸，“喂，醒醒，说句话。”
埃米亚那满是血肿的眼睛缓缓睁开，摇摇晃晃地握住腰间的剑。
“……催眠图纹。”
下一秒，在变形怪群的身前，一个旋转着的彩色图纹骤然诞生。
而最为这一幕所震惊的，居然是变形怪群自己。
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幕的出现，此刻他们的目光都注视着圣武士的方向。
所有的变形怪，于是，可以将所有注视者迷倒的法术就得到了完美的展开空间。
于是，他们就再也无法做出动作了。
他们一个个呆在原地，以无比痴迷的姿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图纹，再也没有做其他行动的动力。
图纹在半空中微微起伏，他们的目光也就跟着飘游，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埃米亚不紧不慢地推开了罗莉安的手，在他的眼前挥舞了一下。
而罗莉安只是如同鳗鱼一样摇晃着脖子，躲开了他的手，继续痴迷地望着图纹。
这就是法师的力量——不论此前的力量差距如何，一旦法术生效，一方便只能任人宰割。
确认罗莉安没有反应之后，埃米亚在这个变形怪的口袋里摸了摸，确认那里还是鼓鼓囊囊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剑丢了已经是天大的事情，如果法术书已经没了，那他大概是已经破产再加上重度负债了。
埃米亚从罗莉安的衣兜里拿回了自己的法术书，装进了自己长袍里，拍了拍自己的衣兜——法术书和大脑，才是法师真正的立身根本。
然后，他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于是他满身的伤痕顷刻间无影无踪。
在确认一切如愿之后，埃米亚终于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百转千回，今晚总算是结束了。”
“……等会等会等会。”而圣武士还没有完全跟上刚才发生的事情节奏，他苦恼地敲着头盔，试图理清刚刚发生的事情。
“催眠图纹……是三环法术，所以你肯定是真的……”圣武士忍不住拍了拍头：“但是，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群变形怪是了解施法者。他们不应该会坐视着你释放法术才对。他们本应该对刚才的事情有所预料的甚至作出预防的！”
“但是他们刚刚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吃惊？”
埃米亚摇了摇头：“——先别说这个，城楼里存放着绞盘用的长绳，我们得先把他们捆起来。”
这个状态下的变形怪看似毫无反抗能力，但是距离那种让敌人完全瘫痪的法术还有巨大的差距，如果真的对他们挥动武器，他们还是很有可能惊醒的。
圣武士吹了声长长的口哨，随后转过了头说道：“我已经让我的战马去拖绳子了。它很聪明，也很强壮，做这个任务不在话下。”
“所以，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埃米亚平静地说：“其实刚刚发生的事情并不复杂——我救出来的那个莱昂的确是变形怪。他也的确试图袭击过我。”
“而刚刚发生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变形怪们自然不喜欢正面作战，所以他们多半会选择最简单方便的人肉盾牌。”
“他们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当然是此前被他们擒住的友善之臂上下。”
“而第二个嘛，很遗憾，是看似安全的我。”
“在变形怪们看来，被罗莉安擒住，成为了人质的埃米亚，其实是变形怪【莱昂】。”
“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莱昂】袭击了法师，然后变形成被袭击的埃米亚。然后再变形成埃米亚的样子，走出护罩，作为筹码，让你放下武器。”
“这样一来，你被迫放弃了武装，同时身边再度被混进了一个变形怪。再往后，无论是把你当场打倒，还是后续继续进行审问，都会方便很多。”
“你要求让一个法师吐气发声，这当然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如果是平常，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甚至我的任何可疑举动都会被立刻限制。”
“但是刚刚，在他们看来，行动和说话的都是一个变形怪，是他们自己人，那么我的行动就不需要被那么警惕——于是，我就有了行动的空间了。”
“而我做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我从蛛丝马迹中，猜测【莱昂】的身份有问题。然后把这些猜测用肯定的语气虚张声势了一下，然后那个变形怪没有忍住，向我发动了攻击，然后被我制服了。”
“当然，就算他不被诈，我也不会对他放松警惕，所以他其实也没有选择了。”
“于是，我就占据了先手，可以自由选择该如何走下一步了。”
“我选择，假扮成假扮成我的变形怪，混进变形怪里，让他们放松警惕。脸上的伤？那是易容术的效果的。不是只有变形怪会变形。至于其他的部分……我甚至不需要假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