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一股夹杂着潮气的冷风扑面而来。他裹紧了外套,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出一条杨幂的未读消息:“然哥,我得跟李总回趟荣信达,听说有部武侠剧能塞我进去,我去瞅瞅剧本,试个镜。你干嘛呢?”消息后面还跟了个贱兮兮的笑脸表情。
陈然嘴角不自觉上扬,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行,你去吧,别把导演吓跑了。我刚跟张导聊完,准备回家一趟。”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试镜别太拼,留点力气晚上跟我吃饭。”发完,他收起手机,抬头望了眼阴沉沉的天,隐约觉得有雨要下。
刚迈出两步,手机嗡嗡震了两下,杨幂秒回:“哟,跟张导混上了?牛逼啊!晚上吃饭?看我心情,嘿嘿。”陈然看着屏幕,脑海里浮现出她那张带着狡黠的狐狸脸,忍不住低骂了句:“这丫头,嘴上没个正形。”可说归说,他心里却热乎乎的,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自家小区的地址。车子缓缓启动,陈然靠在后座上,脑子里却开始盘算起接下来的计划。刚从电影分成里拿了一笔钱,数目不算小,够他在圈子里再折腾几把大的。可钱这东西,花得快来得也快,他得赶紧把资源攥在手里。张艺谋这条线是个意外之喜,但光靠这还不够。杨幂那边…想到她要去试镜,他眉头微微皱了下。荣信达合拍的武侠剧,名头不小,可李少红那人挑剔得要命,杨幂这大大咧咧的性子,真能吃得下那份苦?
车窗外,街景飞快后退,陈然的目光却渐渐涣散,思绪飘回了小时候。那会儿父母还在,他和杨幂还是俩鼻涕虫,天天腻在一块儿。她总爱拽着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嚷:“陈然,给我讲故事!”他就装模作样地瞎编些鬼怪奇谈,吓得她缩成一团,还死活不松手。后来出了事,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连笑都忘了怎么笑。是杨幂,硬生生把他从那片黑暗里拽出来。她没说啥煽情的话,就是三天两头往他家跑,给他带吃的,扯着他满街疯跑,嘴上还老损他:“哟,陈大才子,咋蔫了?不至于吧!”
想到这儿,陈然喉头一紧,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杨幂的消息还停在屏幕上,那贱兮兮的笑脸怎么看怎么刺眼。他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回消息是不是太敷衍了?她去试镜,压力肯定不小,自己是不是该多说两句?
“师傅,麻烦靠边停一下。”陈然突然开口,司机愣了下,赶紧把车停在路边。陈然推开车门,站在街角,拨通了杨幂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那头传来她熟悉的京腔小奶音:“喂?咋了,老陈?想我啦?”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可陈然却听出一丝疲惫。
“你在哪儿呢?”他没接她的话茬,声音低了点。
“刚到荣信达,准备跟李导聊聊剧本。”杨幂顿了下,笑着说,“咋,你还怕我被人欺负啊?我杨小幂是谁?西九城横着走的主儿!”
陈然哼了声:“就你那张嘴,估计李少红得被你气跑。”他顿了顿,语气软下来,“试镜别太拼,成了最好,不成也别硬扛。晚上我去接你,咱俩找地儿好好吃顿饭。”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随即传来杨幂夸张的笑声:“哟哟哟,陈然你这是心疼我了?行,晚上看你表现,姐心情好就赏你个脸!”她话音刚落,背景里传来一声喊:“杨幂,过来一下!”她忙应了声,匆匆道:“不跟你扯了,先挂了啊!”
电话挂断,陈然盯着黑掉的屏幕,嘴角扯出一抹笑。他重新上车,司机瞥了他一眼,忍不住问:“小伙子,咋回事?刚还急着回家,这会儿又舍不得了?”
陈然没答,只是摆摆手:“继续开吧。”车子重新启动,他靠在座椅上,目光落在窗外。雨点开始淅淅沥沥砸下来,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外头的世界。
陈然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气扑鼻而来,夹杂着电视里健身操的节奏音。他甩掉鞋子,循着声音走进客厅,果然见母亲梁美娟正站在地毯上,跟着屏幕里的教练扭腰摆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动作不算标准,带着点中年人特有的笨拙,但那股认真劲儿却让人忍俊不禁。
“妈,你这练得跟老太太跳舞似的,团里那些小年轻瞧见了不得笑翻?”陈然笑着走过去,顺手把外套扔在沙发上。
梁美娟闻言停下动作,转头瞪了他一眼,嗔道:“去去去,少来损你妈!我这叫科学锻炼,懂不懂?再说了,团里那些小丫头,哪个有我这身段?”她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摆出一副得意模样。
陈然被她逗乐了,摇了摇头,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指尖缓缓用力,帮她按摩起来。“得得得,您老身段天下第一,行了吧?来,放松点,我给你捏捏,省得你明天喊肩膀酸。”
梁美娟舒服地眯起眼,哼哼了两声,享受着儿子的伺候,嘴上却不饶人:“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陈大导演今儿这么孝顺,是不是又惹啥麻烦了,想拿我当挡箭牌?”
“瞧您说的,我还能惹啥麻烦?”陈然手上的动作不停,语气里带了几分揶揄,“不过您这消息灵通得很啊,我那部电影刚下档,您就知道票房口碑都不错?”
梁美娟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扭过头冲他挤挤眼:“那可不!我们团里那帮小年轻,天天在我耳朵边念叨,说你那电影多好看,剧情多带劲儿!有个叫小赵的丫头,还说里头那男主角长得跟谁似的……啧,咋说的来着?哦,对,跟那个乔振宇是的!”她说到这儿,忍不住笑出声,肩膀一颤一颤的。
陈然手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赶紧转移话题:“行了行了,别听她们瞎扯。妈,你这肩膀是不是又落枕了?这儿硬得跟石头似的。”他一边说,一边加重了点力道,指尖在梁美娟的肩颈处来回揉按,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哎哟,舒服!”梁美娟长舒一口气,干脆闭上眼,彻底放松下来。客厅里一时安静,只剩电视里健身教练喊口号的声音,和梁美娟偶尔发出的轻哼。陈然低头看着母亲微微泛白的鬓角,心里突然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