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春然。”扶笙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伸了个懒腰,“休息一会再出发。”
扶笙刚在寝宫里躺着,外面就有鬼使急匆匆过来,说冥王找她。
“死老头,消停一会都不行。”扶笙叹了口气,去了冥王殿。
冥王老头正坐在上座,翻看着什么东西。
“老头,找我啥事?”扶笙走到右边的座位上瘫坐着,翘着二郎腿。
冥王抬头看见她这坐姿,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从来都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
“第一个任务完成的不错。”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扶笙把玩着头发,傲娇的开口,“如果只是为了夸我的话,下次不用找我,直接把赏赐送到我宫里就行。”
冥王瞥了眼扶笙,轻哼一下。
“哼,刚才天帝传信,说你调戏虞辞神君,让你抽空去给他道歉。”
“什么?!”扶笙猛的坐起来一拍桌子。
“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冥王看着扶笙开口,“我说你在人间,怎么可能调戏神君呢?”
扶笙眸光微转,“对啊!我在人间怎么可能调戏神君?这纯纯就是天界没事找事,我看他们就是想开战,爹,咱不能怂,直接干!”
“爹也想啊,但六界一千年互不干涉的条约还没到期。”
无论哪一方先挑起战争,都会遭到其他几方的联合讨伐。
“放心吧爹,这都小事,不必在意。”扶笙摆了摆手。
她以前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比这个严重?要她说,虞辞也是个小心眼的,她还没纠结他赖账的事呢,他倒是先告上状了。
这个贱人!
天界。
虞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神君,您没事吧?”白袍神使担忧道。
虞辞摇了摇头,摆手示意他退下。
白袍神使微微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黑袍冷着脸抱怨着,“都怪那个冥界的野丫头,要不是她,我们神君能受这么大打击吗?也就是她跑得快,要不然神君肯定得给她点教训!”
白袍看了眼黑袍,眼神中带着些许无语。
“你不懂,神君并不是去找扶笙殿下报仇的。”
你见过有人报仇还要特意梳洗打扮一番的吗?
神君从人间急匆匆地赶回来,净面漱口,熏香换衣。又马不停蹄的回去,这哪是寻仇的?这分明可以用相亲来形容。
“那神君没找到扶笙,为什么那么生气?”不就是因为报仇没找到人,所以才生气的吗?
“那不是生气,那是失落。”白袍解释道。
精心打扮了半天,回去发现人已经走了,能不失落吗?
“对了,刚才我见天帝来了,然后又气冲冲地走了,你说什么了?”
黑袍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啊,他问我神君怎么了,我就说是被那个冥界的扶笙调戏了。”
“……然后呢?”
“然后天帝就说让神君等着,他会让扶笙过来道歉。”
话音刚落,虞辞就在宫殿里走了出来,欣慰地看着黑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错。”
虞辞抬步朝着汤池殿走去,“备汤,本尊要沐浴。”
黑袍得意地看向白袍,“我就说了,神君是生气,才不是什么失落!”
白袍看着黑袍的背影,抿了抿嘴。
算了,说了他也不懂。
人间。
扶笙站在 Z 市 xx 医院门口,看着救护车一辆一辆的开出去,又开回来。
那闪烁的警示灯和刺耳的鸣笛声,在耳边交织成一曲令人心烦意乱的乐章。
她从大门走进去,眼前是一片混乱而忙碌的景象。
无数的家属穿梭在各科室之间,他们的脚步匆忙,神色焦虑。有的手里拿着病历本,一边疾走一边焦急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有的搀扶着患病的亲人,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还有的怀抱婴儿,脸上写满了初为人父母的紧张与期待。
大厅里人来人往,脚步声、交谈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这里是医院,有人在这里迎来新生的喜悦,也有人从这里走向生命的终点。
生与死,希望与绝望,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不断交织碰撞。
“人在哪?”扶笙打了个哈欠,转头问七条。
“三楼手术室。”
扶笙来到手术室的时候,靖春然正穿着无菌服,在一旁指挥自已的学生。她一开始没有出声,随便找了个地方靠着。
“这里最容易出错,一定要仔细……”
七条疑惑地挠了挠头,“大人,别人又看不到他,他还指挥什么?”
“你不懂。”扶笙双手环胸,叹了口气,“这叫超自然力量加持。”
“哦。”七条点了点头。
靖春然看着年轻医生顺利完成了手术,才松了口气。转头就发现了一旁的扶笙,他顿了一下,立即就冷下了脸。
扶笙冲着他打了个招呼,“你好,地府鬼差。”
靖春然没有搭理她,假装看不见她,动作自然的换下无菌服,洗手杀菌离开了手术室。
扶笙就跟在他身后, 如影随形。
靖春然去重症监护室,扶笙也跟着。一会捏捏这个病人的输液管,一会看看另一个病人的监护仪。
靖春然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终于忍受不了了。
“不用乱动他们的东西。”
“你能看见我啊。”扶笙松开手里捏着的氧气管,“那你装什么?”
靖春然抿了抿唇,将手中的病历本放下,“这里需要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那个徒弟需要你吗?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这些病人需要你吗?偌大的三甲医院,只要有一点异常,就有无数医护人员为他们奔走。”
扶笙扶着床尾上的栏杆,指了指他身后正在抢救其中一个病人的几个医护人员。
“或许你生前确实被很多人需要,但你已经死了。死人,只有地府里需要。”
七条站在扶笙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靖春然看着那个已经被抢救回来的病人,沉默了半晌,“为什么,为什么……”
看来,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或者,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靖春然带着扶笙来到了医院的天台,上面放有几张长椅,靖春然在上面坐了下来。
“我以前,也经常坐在这里……”
坐在这里和同事一起讨论病情,为某一床的病人考虑治疗办法……
扶笙则是直接跳上天台的矮墙边缘,坐在那里晃荡着双腿。
“鬼差大人,你叫什么名字?”靖春然抬头看向扶笙。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只需要说出你的诉求。”扶笙挑眉。
“聊聊天而已。”靖春然冲着扶笙笑了一下,“我从小就是班里的尖子生,高考时更是省状元。读完本科又出国读研究生,参加各项研究,熬到四十岁才坐上副主任的位置。”
“我从死亡线里拉回了无数个人,被医院里称为妙手神医。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为什么就这样死了呢?”
“鬼差大人,您不去把那些坏人抓去地狱,为什么要抓我们这些好人呢?”
“难道你们不该反思一下自已吗?为什么要让这些坏人投胎呢?人类社会之所以会出现败类,跟你们这些鬼差也脱不了关系。”
靖春然看着扶笙,犀利的眼神里带着控诉与斥责。
“说重点。”扶笙只是淡定的撇了撇嘴,“说你为什么不想走。”
她不接受任何形式的pua,不管是人是鬼。
靖春然眯了眯眼睛,没想到她竟然不吃这一套。
“因为我不该死。”
“不该死你也死了。”扶笙嗑着瓜子,“你去看看你自已的尸体,但凡是有一口气在,我都相信你说的不该死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