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青石巷的小酒铺中,孙掌柜几十年如一日的在铺子里兜兜转转,瞧见酒铺外带着斗笠安静等待的白衣女侠,摇头笑了笑:
“姑娘,女儿家爱喝酒可不是好事儿,哪天喝大了当心吃亏,嗯……十几年前,有个世家子便是如此,遇上了一个侠女,也是美的和天仙一样。那世家子是个纨绔,整日在京城闯祸,自是入不了那侠女的眼,你猜最后怎么着?”
宁清夜目光在巷子左右徘徊,脸色平静的回答:“不知道。”
孙掌柜打着酒,颇为回味的笑了下:“最后那世家子想了个馊主意,花言巧语把那侠女骗来了酒铺,便是一通乱灌,想把那女侠灌醉……”
宁清夜一双淡扫蛾眉轻轻蹙起,自是明白那世家子安的什么心,轻哼了一声:
“既然能称女侠,体格必然不错,岂会被一个世家子灌醉。”
“呵呵……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孙掌柜悠哉悠哉的摇头:“小老儿也算见多识广,本以为那世家子肯定会被好好收拾一顿,却没想到几杯酒下来,那女侠真就醉倒,被那世家子给抱走了……”
宁清夜一愣,收回目光,看向酒铺中的孙掌柜:“掌柜为何不拦着?那女子定然中了小人的龌龊手段……”
孙掌柜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宁清夜几眼:
“酒是个好东西,能解决很多事情。有时候不喝醉,别人哪儿来的机会……”
宁清夜眨了眨眼睛,明显没听懂孙掌柜话中之意:
“最后那女子怎么样了?”
“最后啊……当了王妃,还生了个很厉害的儿子……”
孙掌柜把酒壶递给宁清夜,轻笑道:
“姑娘买这么多酒又不喝,指不定哪天随手一扔就给糟蹋了。许公子也不是每天都过来,你要等直接在铺子里坐着便是。”
宁清夜接过酒壶,对此到没有否认:
“欠他人情,上次失言得罪了他,想和他道个歉。”
话落便转身离开了巷子。
孙掌柜撇撇嘴,摇头一笑,继续折腾起不大的小铺子。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巷子里响起了‘踏踏—’的马蹄声,声音很熟悉。
高头大马上坐着个熟悉的俊美公子,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马鞍的后面挂着个包裹,西瓜大小,布匹血红,依旧滴答滴答的往下掉着血水。
孙掌柜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活了一辈子啥都见过,对此人头没什么反应,倒是颇为紧张的看向许不令:
“哎哟!公子,你昨晚又去干啥了?咋弄成这副模样……”
许不令昨夜归来天色已晚,早上城门开了才得以入城,随手的酒葫芦早就空了,从马侧解下酒葫芦丢给孙掌柜:
“小事儿罢了,来壶酒。”
孙掌柜点了点头,知晓许不令的底细,自然不担心许不令的安危,在长安城,只要许不令杀的不是宋家人,自会有官府的人出来洗地。
“公子,这几天有位姑娘经常过来买酒,小老儿我瞧她也不是好酒的性子,顶多喝两口尝尝鲜,每天都来买一壶,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呵呵……知道了。”
许不令没有下马,待酒葫芦装满后,探身接过,便轻夹马腹离开了青石巷。
许不令驱马来到李家大门外,翻身下马,提着包裹便走向了大门。
管家自然认得许不令,瞧见这小王爷上门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躬身迎接,却不曾想一个带血的包裹便扔了过来,在朱漆大门外滚出一段的距离。
“小王爷!您这是……”
管家眼皮一跳,察觉不对。
许不令从守卫的腰上拔出官刀,一个大步便冲上台阶飞身而起。
嚓——
刀光一闪之下,忠勇候府的匾额一分为二,摔在了地面上。
叮铃哐啷……
诸多护卫和师爷脸色大变,却是不敢吱声,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
许不令落回地面,将官刀丢出插在了大门上,冷声道:
“残害百姓,依仗圣宠飞扬跋扈,算他妈什么忠勇候。今天给你们一个教训,下次再让我听见此类风声,屠你李家满门!”
话落,许不令一挥袖子,转身上马扬长而去。
诸多护卫和管事愣在原地,皆是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敢发怒。
稍微凝滞了片刻,管事才回过神,蹲下身颤颤巍巍的打开包裹,打眼一瞧,便是脸色煞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快……快去宫里通知老爷……二少爷……二少爷被人杀了!……”
“啊——”
尖叫、混乱、哭嚎,一瞬间传遍了整座忠勇侯府。
而始作俑者,早已经消失在了府邸之外……
……
朝会散后,皇城内的承庆殿内笙歌鼎盛,文武朝臣带着夫人嫡子在其中就坐,舞姬表演着大气而不失优美的宫廷舞蹈,诺大的宫殿容纳了数百人。
当朝天子一直勤俭,加上有齐星涵等言官吹毛求疵,这种君臣同乐的宴会很少举办,也就逢天子大寿、诞下皇子等重大场合才会大宴群臣。
早上各家官吏忽然接到消息进宫赴宴,还以为后宫的某位妃子有了身孕,或者是圣上有了立后的意思,都是颇为郑重的跑过来赴宴。
结果贾公公给来了句:“圣上昨日得一良才,作诗三首皆是百年难遇的佳作,龙颜大悦之下,特邀群臣同乐。”
好家伙,就为了三首诗词,便把满朝文武都给叫到宫里来‘同乐’,这是觉得朝臣出了皇宫就在屋里摸鱼遛鸟没事干不成?
还得一‘良才’,满朝文武都没有过这待遇,是说在场的都是庸才?
都快成了摆设的一众言官,可算是逮住了皇帝的小尾巴,气势汹汹的就跑到承庆殿,一副皇帝敢出来,他们就敢把皇帝骂回御书房的架势。
当然也有朝臣长眼睛的,宋暨登基后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稍微放松一下也理所当然,积劳成疾出了岔子怎么办?
于是乎,不少朝臣就开始和齐星涵等言官阴阳怪气,皇帝还没出来两帮人先就吵起来了。
这种场面很常见,若是朝堂平平静静如同一潭死水那才真的有问题。
余下的朝臣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思,反正马上年关了,也该该喜庆一下。
“圣上驾到!”
浑厚的公鸭嗓传遍承庆殿,一袭红袍的贾公公手持拂尘缓步从侧殿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