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霉气息在的混凝土墙面凝结成珠,地下室的承重柱上钉着七支焦黑蜡烛。
贾林主教苍白的躯体在摇曳烛火中忽明忽暗,宛如正在褪皮的森蚺。
他精瘦脊背上尚未结痂的鞭痕组成了倒十字,随着挥鞭动作渗出混着圣水的金血——这是今晨主持弥撒时,为掩盖罪孽亲手烙上的赎罪印记。
“啪!“
牛筋鞭撕开空气的尖啸与经文吟诵共振。
男孩后背浮现的鞭痕竟拼写出《利未记》片段,每处绽开的皮肉都精确对应“行邪术者当死”的希伯来字母。
贾林布满血丝的眼球凸起如蟾蜍,脖颈青筋随诵经节奏搏动:
“放肆——!放肆——!桀桀桀!好一个放肆啊!!”
鞭梢卷走最后男孩一小块完整的皮肤。
濒死的啜泣声里,主教突然匍匐在地,用舌尖舔舐男孩脚踝渗出的血珠。
染血的银十字架坠入血泊,他痉挛着抓挠胸口的圣痕:
“主啊,为何将试探横陈于您忠仆眼前?”
撕裂的皮肤下露出镶嵌恶魔符文的肋骨——十年前猎杀女巫时私藏的战利品。
当冰凉的童尸终于停止抽搐,贾林颤抖着将十字架插入尸体口腔。
腐肉灼烧的焦臭中,他瞳孔裂变成双生漩涡:
左眼跃动着圣灵鸽的虚影,右眼沉淀着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的徽记。
两股纠缠的能量流顺着十字架灌入尸身,孩童青灰的皮肤浮现出梵蒂冈穹顶画般的宗教图腾,而溃烂的腹腔内,魔文正在重组脏器。
“以圣父之名...”
贾林将染血的拇指按在尸骸眉心,圣印灼烧出焦痕。
“以别西卜之力...”
尾指勾画的逆五芒星渗出硫磺。
男孩和修女的尸骸突然以十字架姿态悬浮。
断裂的脊椎生长出莹白骨翼与漆黑触须。
“吼——!”
它们破碎的声带振动出双重和声,既像唱诗班童声又似修女的念诵祷告,宛如地狱交响曲。
主教痴迷地贴上圣尸的冰冷脸颊。
十字褡滑落露出背后的逆位十字刺青。
他抚摸它们的秃顶脑袋,感激得面色通红。
“你们帮我平息让我彻夜难睡的怒火。”
“抓住那该死的圣女,我要将她凌辱致死!”
——
血色残阳坠入泰晤士河时,警戒线外已堆叠起五层扭曲的人墙。
第五频道记者的镁光灯撕开暮色,惊起寒鸦撞碎在哥特式烟囱群间。
裹尸袋拉链卡住的瞬间,某个孩童青紫的脚踝在闪光灯下惊鸿一瞥——霎时间数十台相机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快门声将警戒线冲击得摇摇欲坠。
“让开!让专业的人处理!”
巡警的扩音器爆出电流杂音。
裹着荧光马甲的警员们组链,却在妇人撕心裂肺的哀嚎中溃不成军。
她枯槁的手指抓挠着女警肩章,指甲缝里嵌着三天前寻人启事上的油墨:“”件蓝条纹连体衣...今早还缝了名字标...”
围观的老兵突然呕吐在《每日镜报》记者皮鞋上,尚未消化的洋葱圈混着威士忌酒气弥漫开来。
戴兔耳帽的直播网红踮脚踩进血泊,自拍杆顶端补光灯映出墙根处半融化的棒棒糖——塑料包装上还印着万圣节骷髅图案。
“上帝诅咒这肮脏的街区!”
裹着旧毛毯的流浪汉挥舞酒瓶,瓶口凝结的冰柱砸中救护车顶灯。
蓝白警灯与霓虹招牌在满地碎玻璃上投射出魔幻的光谱,某个孩童的断齿随着踩踏滚进下水道栅格。
当裹尸袋终于塞进车厢,妇人突然爆发出非人的尖啸。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她被自已歇斯底里而扯落的金发缠绕在女警纽扣间,染血的衣服下摆扫过散落的蜡笔。
二十四小时前这里还回荡着“不给糖就捣蛋”的笑声。
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这种情况。
警戒线在暮色中飘摇如蛛网,最后一位记者撤离时,夜风卷起半张寻人启事贴住橱窗,失踪儿童的笑脸正对着屋内剥落的《海绵宝宝》墙纸。
案发现场重归冷寂。
没一会。
一位身材高大的风衣男子提着银质手提箱在数个警察的陪同下来到这里。
———
寒月将妖叶的影子拉成淬毒的剑锋,她踏雪而来的每一步都在积雪烙下冰莲。
公主切黑发在朔风中纹丝不动,恍若被夜色浸透的鸦羽。
皮衣收束的腰肢似绷紧的复合弓,马甲线在警灯下流转着猎食者的光泽。
当鎏金耳坠撞碎月光,守门警察的呼吸同时停滞——这女人美得像具杀戮兵器。
“闲人禁入。”
警察的声音卡在喉间。
妖叶闻声驻足,太刀鞘尾轻点地面,蛛网状裂痕瞬间蔓延方圆三米的积雪。
她黝黑瞳孔深处燃起苍蓝鬼火,穿透混凝土直视地下室,视网膜上倒映着那里此时的场景。
一位灰风衣男子蹲在地上,检查着地上的血迹,旁边是醒目的银色手提箱。
是猎魔人特有的装扮。
在他身侧是一名穿着警服,肩章是警察队长。
她甚至还听到里面的人在谈话。
“大人,这么残忍的事,应该不会是人类做的吧?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凭什么你就觉得不是人类做的?这种凌辱孩童的案子一抓一大把,大部分还真都是人类干的。不过嘛...这一起确实不是人类干的,是一个恶魔。”
“恶魔...真可恶!我有枪!能对付得了吗?”
“你想死吗?不想死就老老实实收队,把这事情全权交给我来处理,之后也最好别过问。”
“这....”
“你难道在质疑我不会处理这事吗?”
“当然没有!”
恶魔?
妖叶皱了皱鼻子。
那为何空气间还残留着一股不寻常的圣之力气息?
天底下有哪个恶魔能具备圣之力?
这分明是既能具备恶魔之力还具备圣之力的人类所干出来的好事!
这猎魔人散发的气息不俗,实力绝不可能弱到连圣之力都察觉不到的地步。
妖叶察觉到不对。
她没有为难两位守门警察,双手抱胸,背靠墙壁,冷峻峻的站在门口等待着。
虽然,在这里她就能把里面的情况确认个七七八八,不过要想追踪凶手必须进去看看。
耐心等候片刻。
两个男人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
“恶魔?”
她忽然嗤笑,声线似冰棱坠地,使他们看了过来。
归鞘的长刀毫无征兆地出锋,刃尖抵在猎魔人脖颈:
“用黑血浇灌的杂种,总能闻到那圣之力吧?你是打算包庇罪犯不成?”
猎魔人打量着妖叶的装扮,在只要对方轻轻推刀就会命丧当场的情况下,丝毫不惧,甚至深吸一口烟,将烟嘴拔出,朝其吐出一口刺鼻烟雾。
“月之会的游牧民还是这么暴躁,满世界到处跑,可算跑到伦敦来了。”
他弹落烟灰,用银质戒指抵着太刀将其推开。
“要是不想找死,我劝你少管闲事。”
话音未落,奇异的青风自那柄妖异太刀蔓延,撞在猎魔人的脖颈!
“——撕拉!!”
凌厉的割肉声下,猎魔人颈侧突然炸开碎肉,飞溅出的鲜血甚至都成了碎片!
他踉跄后退时撞翻了生锈的铁桶。
腥臭的血液浸透灰大衣领口,染血的咽喉处蔓延的寒意令他全身战栗。
那柄诡异的妖刀居然在主人一个意念就瞬息间发动攻击。
他颤抖的指尖摸到脖颈上的滑腻血渍,浅显均匀的裂痕传来的刺痛令他皱眉。
要是眼前的女人不留手,也许他的整个脑袋都四分五裂了。
他骇然的看着持刀冷傲站立的高挑女人。
妖叶足尖碾碎猎魔人跌落的烟蒂,鞋跟与地面撞击声恍若丧钟,在三位警察的惊恐注视下,她抬刀剑锋直指猎魔人。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妖叶冷冰冰的说道,“月之会猎魔不问神魔,只诛奸邪。”
“三秒内从我眼前消失。亦或者我亲自告诉你的主子。”
“你这疯......”
咒骂卡在碎裂的声带里,变成漏气风箱般的嘶鸣。
妖叶的刀锋映出猎魔人扭曲的面容:暴突的眼球爬满血丝,额角青筋如蚯蚓般蠕动,嘴角因极度惊怒抽搐成怪诞的弧度。
“三!”妖叶的报数如断头铡刀坠落。
“该死的东方人,你会后悔的!”
猎魔人残缺的声带发出溃军般的嚎叫。
灰大衣在狂奔中化作一团混沌的雾。
他跌撞的奔跑,被积雪绊倒又连滚带爬。
夜空似传来夜枭的嗤笑。
三位警察面面相觑,最后在妖叶冰冷扫视下,吓得赶紧迈腿狂奔。
宵小散去。
妖叶这才走入地下室。
浓稠的腥气扑面而来,却在触及妖叶周身三尺时被无形剑气绞碎。
她垂目凝视着手中躁动的妖刀,缠满咒文的刀鞘此刻正渗出血珠,屈指弹响刀镡,其上的赤瞳猛然睁开时,整间地下室骤然响起凄厉的哭号。
血迹斑驳的地上映出孩童们临终前的残影。
他们蜷缩在角落被活生生鞭死。
西侧的墙根处,两具异变尸骸显现虚幻形态。
男孩和修女的尸体悬浮在半空,断裂的脊椎生长出莹白骨翼与漆黑触须,变成了两只面容狰狞的怪物!
“居然以圣力为引,恶魔为媒。”
妖叶凝重低喃,走向墙根,手中的妖刀突然自主出鞘半寸。
墨玉般的刃身崩开细密裂纹,那些裂纹中伸出无数血红丝线,如蛛网般裹住地面血泊,再收入变得嫣红的刀刃之中。
刀镡处的赤瞳妖纹再次睁眼,淌下两行血泪。
血珠坠地时竟开出曼珠沙华,花蕊中浮现出圣十字教堂彩窗图案,其上赫然映着一位狞笑的秃头神父与其身后两具圣尸的邪恶身影。
“真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圣教士。”
妖叶厌恶的说完,又凝视还未归鞘的太刀。
“姐姐,谢谢你。”
“嗡!”
太刀仿佛有自我意识般居然颤鸣了一下,回应了妖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