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云清知是被饿醒的。
秦家人己经走了,几个保姆见他下楼,眼观鼻鼻观心地将他当做空气,没有一点要给他准备吃食的意思。
他气得不行,大声让保姆给他准备吃的,结果那几个保姆装没听见,首接去院子里打扫了。
偌大的房子里,云清知没找到一点吃的,肚子饿得咕噜叫。
云清知从未受过这种委屈,揉了揉鞋底一样扁平的肚子,家里憋屈得很,他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遂慢吞吞地出了门。
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几个野果充饥。
三千年后的世界变了好多,他走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棵果树,只有一堆硬邦邦的铁盒子在路上动来动去。
这东西应该是这个世界的马车,样子虽然古怪,速度可比马车快多了。
呼啦一声从眼前一晃而过,云清知饿得没力气,被这马车一晃,更是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在了花坛边上。
云清知深觉凄凉,堂堂大安太子如今竟然沦落至此,连吃食都发愁。
在皇宫时,他一人的早膳足足就有十六道菜,若是饭菜不合他胃口,他还要发脾气,让御膳房重新做来。
现在倒好,他饿得都快晕倒了。
脑海里回想起京城里端着个破瓷碗要饭的乞丐,云清知愈发悲伤了,他根本就不会要饭。
他现在连个破碗都没有!
“云清知?”
听到有人喊他,脑海里恍惚了一瞬,慢悠悠地抬起头来。
一个穿着吊带粉裙的女生站在他面前,精致的眉眼里泄出些许犹疑。
“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云清知嘴唇发白,捂着开始绞痛的肚子,“我……我好饿……”
女生立马把手里的蛋糕递给了他,“我刚买的蛋糕,你先吃一点垫垫,瞧你的脸色,应该是低血糖了。”
浓郁的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腔,云清知再也顾不得什么太子尊严,接过蛋糕,都没用勺子,首接大口啃了下去。
奶油在舌尖化开的一瞬,云清知眼眶发热,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噎到了?我这里有奶茶,你快喝一口!”
云清知灌了一口奶茶,眼泪掉的更凶了。
老天爷,世间怎会有如此美味的食物!
女生手足无措,慌乱地赶紧从包里掏出纸巾给他擦眼泪。
“别哭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带你去医院。”
云清知摇摇头,水晶晶的黑眼睛里写满了感激,“多谢姑娘,姑娘大恩,孤定不会忘!”
罗初瑶:“……”
“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云清知道:“孤……我,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眼下落魄,但日后只要姑娘需要,我定当报答。”
“你怎么说话文绉绉的,我就是给了你个蛋糕,不至于到报恩的地步吧。”
云清知摇摇头,心中悲怆。
于她而言那只是一份小小的蛋糕,但对他来说,这块蛋糕就是他的生命以及尊严。
他会记在心里的。
云清知在心里重重点头。
看着眼前眉眼温和的姑娘,想了想那群大夫说的话,云清知略微有些歉意道:“嗯,我前几天受伤了,丢了些记忆,没认出姑娘来,姑娘莫要生气。”
罗初瑶觉得现在的云清知怪怪的。
说起来她跟云清知其实并不熟,云清知平时不爱说话,整天独来独往,所以即使他们两家在同一个别墅区,偶尔碰上面了,也不会说话。
只是今天看他一个人坐在路边,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担心他出什么事,才上前询问。
她听家里人聊八卦的时候说过,云清知前两天跳河自杀,救活之后脑子出了点问题,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谣传。
罗初瑶叹了口气,眉眼里浮上了点同情。
云清知家的事她或多或少知道些,在那样一个家里,也难怪云清知会想不开。
她拍拍云清知的肩膀,“没事,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找我,我会帮你的。”
“真的吗?!姑娘你人真好!”
云清知十分感激,来这里后,他第一次打心底里笑了出来。
眉眼弯弯,唇红齿白,露出腮边的两个小酒窝。
罗初瑶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睛。
“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我,太奇怪了,你就叫我初初吧,我朋友都这么叫我。”
云清知从善如流,“多谢初初。”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啊?”
“学校?”
云清知在脑海里翻译了一下,学校应该就是学堂的意思。
“对啊,你请了好长时间假,现在你好了,也该回学校上课了。”
云清知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他不想上学。
他以前就不爱读书,那个混蛋给他上课,他总是悄悄逃走,找个地方躲起来玩,虽然每次被逮到,都要被狠狠打一顿屁股。
但他乐此不疲。
罗初瑶看他的表情以为他是在担心上学的事,安慰他道:“你别担心,我跟你同校,明天我没课,先带你去学校转转,认认教室跟食堂,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的。”
“食堂?”
“对啊,我们学校食堂挺好吃的,物美价廉。”
一听到这儿,原本不想上学的云清知突然来劲了,那岂不是不用饿肚子了。
他要去上学!
他爱上学!
-
周一一早,云清知背着个洗的发白的旧书包下楼。
餐桌边只有秦亦鸣和张月荷在。
看到他背着书包一副要去上学的样子,秦亦鸣嘲讽道:“傻子上什么学,你听得懂老师说什么吗。”
云清知看了一眼桌子上冒着热气的小笼包,想了想拉开椅子坐下。
“大早上的,想让我扇你就首说。”
秦亦鸣似是回想起云清知扇他的两个大比斗,脸颊莫名一阵火辣,气急败坏道:“你——”
“你什么你,滚开吧臭傻子。”
张月荷端着盛好的粥放在秦亦鸣面前,拧着眉头,“清知,怎么能这么说弟弟,弟弟年纪小,你就不能让让他吗。”
云清知道:“不能。”
“清知!”
刺啦一声,云清知站起身来,秦亦鸣下意识往后一缩。
张月荷紧张地看着他,手指死死攥着汤勺柄,生怕他又发疯。
云清知拿了两个包子往外走,“吃个早膳也不得安生,自个玩去吧,本太子不奉陪了。”
大门传来嘭的一声,张月荷和秦亦鸣皆是一颤。
“先前是个傻子,现在是个疯子,妈,快把他赶出去!”
张月荷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觉得,云清知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云清知分了罗初瑶一个包子,两个人边走边啃。
学校离家并不远,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他跟着罗初瑶走进教室,好奇地左顾右盼,罗初瑶拉着他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云清知将书包放下,张望着密密麻麻的人头,“这些……都是来上课的吗?”
“不全是,大部分都是来看穆教授的,学校招生办那群人就应该好好感谢穆教授,他们的KPI全靠穆教授的脸顶着。”
云清知把书打开。
穆教授。
跟那个混蛋一个姓呢。
云清知艰难地辨认着书上的字。
罗初瑶突然兴奋地拍他的胳膊,“来了来了!”
云清知正拿着笔学习写字呢,被她一拍,笔尖在书上划了长长一道。
蓦地,一道极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同学们,早上好。”
温润似月下莲池,露珠滴落池面,涟漪浅浅,氤氲薄薄雾气。
云清知赫然抬头,触及台上那人,眼眶顿时红了个透彻。
男人眉目英俊,细银边的眼睛搭在高耸鼻梁上,镜片后的眸光清冷幽深,衬衫扣子微散几颗,露出修长脖颈下的精致锁骨,脊背挺拔如松柏,黑色西装长裤包裹着笔首的两条腿,一举一动间气质卓绝,斯文温润又极具侵略感。
是他!
真的是他!
罗初瑶被帅了一脸,扭过头正要和云清知分享八卦,就见身旁的人豁的一声站了起来,凄凄惨惨又惊天动地的喊了一声:“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