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云朵层层叠叠,逐渐由白变成了黑色,几道闪电下来,路上的行人陆续加快脚步,奔向各自的家。
云清知坐在花坛边上,头顶是一棵年岁很长的榕树。
“破手机,真不争气,我都没事,你怎么就不行了。”
云清知批评着不堪大用的手机,苦恼地望了望阴沉沉,看上去马上就要落雨的天。
他在公交车上睡着了,到了终点站被司机发现叫醒,晕晕乎乎下了车,看着陌生的街道他双眼茫然,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刚想给太傅打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回去,结果几个骑着两个轮子,声音巨大的车的黄头发男人不长眼睛从他面前呼啸而过,他躲闪不及,一下摔倒在地。
他忍着痛爬坐起来,手机被甩出去几里地,缓了好一会儿没那么疼了,他才起身将手机捡了回来,结果他摁了几次开机键,手机屏幕依旧一片漆黑。
云清知气死了,大骂那群不长眼睛的刁民,竟然在大街上纵车行凶。
真该拖下去打他五十大板!
这地方人迹冷清,仅有的几个人也在天气黯淡下来后迅速离开了,他想求助都没有办法。
片刻后,预想中的雨水不讲道理的掉落下来,刚刚好砸在他的眉中心。
“真讨厌,怎么人人都要来欺负我!”
云清知抹抹眼睛,委屈地小声嘟囔,“我又没有干坏事,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刺啦——
一辆黑色汽车停在路边。
隔着雨幕,云清知看到车门打开,一人撑着伞匆匆朝自己赶来。
下一瞬,一件黑色外套披在他肩上,“你是傻吗,下雨了不知道躲?坐在树底下是想被雷劈死?”
云清知擦擦被雨水打湿的眼睫,“太傅,你来接我了。”
穆印桥面色冷沉,下了雨气温骤降,云清知只穿了件薄薄的T恤,有些地方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云清知的身体上,将原先就单薄瘦弱的他显得更加可怜。
云清知被他裹在宽大的外套里,只剩下一张小脸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可怜是可怜,不过笨也是笨。
“手机为什么关机?”
一说到这个云清知就来气,他举起手给太傅看他西分五裂的手机,“我的手机被坏人弄碎了,都不会亮了!”
“什么坏人?你自己受伤了没有?”
云清知这才想起来除了手机,他自己还摔了一跤。
他抬起腿,秀气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摔倒了,我的腿好疼。”
牛仔裤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里面的膝盖鲜红一片,蹭破了一大块。
穆印桥心口一紧,想他怎么这样笨,受伤了为什么不早说,那个破手机重要吗?碎了再买一个就是了,再重要能有他重要?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
越想越气,越想心口越闷,气急之下,穆印桥忍不住开口怒骂。
“云清知,你笨透了。”
坐上了车云清知还在生气,他抱着胳膊侧过身不想理穆印桥。
穆印桥暂时也不想理他,打开车里的空调,从后座拿了块毯子给他。
“披上。”
云清知扭过脸,“不要!除非你跟我道歉。”
穆印桥气笑了,“我大老远赶过来找你,还要跟你道歉。”
云清知有理有据,“可是你刚才骂我笨,我根本就不笨,就算是笨,那也是因为你老是这样说我,我才变笨的。”
“你不笨吗?坐公交车迷路、下雨不知道躲、找人借手机打给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说错。”
云清知瞪着他,不说话了。
穆印桥看了他一眼,“还想干什么?先把毯子披上,等会儿感冒了。”
云清知还是不说话,继续瞪他。
眼见他嘴唇颤抖,眼眶慢慢汇集水珠,马上就要掉下眼泪的可怜模样,穆印桥举白旗投降。
“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不该那样说你。”
云清知哼了一声扭开头,带着哭腔指责他,“你根本就,就不真诚,你都没有说对不起。”
穆印桥第一次产生想喊人祖宗的想法。
“我穆印桥,在这里认真地跟云清知说对不起,云清知很聪明,一点都不笨。”
他从余光里瞥了云清知一眼,伸手拇指蹭去云清知眼角的泪花。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别哭了。”
云清知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既然穆印桥己经跟他道歉了,那他就不生气了。
身上的衣服黏答答的粘在身上,云清知觉得难受,便把外套扯开,抬手把T恤脱了下来。
下一瞬平稳行驶的车子蓦然打了个滑,差点撞上路边的栏杆。
云清知吓了一跳,震惊看向穆印桥,“开车不喝酒太傅。”
“……我没喝酒,路上有个坑,没注意。”
“噢好吧,你要小心一点哦。”
云清知继续换衣服,把湿衣服扔到后座,用毛绒绒的毯子裹住自己。
穆印桥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发痒,轻咳了两声。
“太傅,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呀?”
穆印桥语气平淡,“找你还不简单,脑子想一想就知道了。”
“哼,别想偷偷夸自己聪明,我都听出来啦。”
穆印桥嘴角微微扬起,“嗯,你最聪明。”
车子停在市医院门口,云清知抱着安全带不撒手,“太傅我不想去。”
“你膝盖上的伤需要处理,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云清知急切道:“其实这个伤口很小,一点都不疼,回去养养就好,不用麻烦大夫。”
穆印桥扶着车门弯腰贴近,“乖一点,等会儿带你去买新手机。”
新手机!!!
云清知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迅速松开安全带,朝穆印桥伸出双手,“快走快走。”
穆印桥暗笑了声。
一个手机就能骗走,还说自己不笨?
但穆印桥没有拆穿他,毕竟闹起脾气来的云清知可是非常难哄的。
穆印桥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还能走吗?”
云清知疼得龇牙,“好疼。”
穆印桥转过身背对他蹲下,“上来。”
心满意足地云清知立马爬上穆印桥的背。
穆印桥步子很稳,云清知趴在他背上,很乖巧地搂着他的脖子。
温热宽厚的肩背驱散了冷意,鼻间萦绕着一股很轻的木质香,和三千年前一模一样。
眼眶突然有点热。
云清知紧了紧胳膊,脸蛋贴在了他肩颈。
轻缓的带着少年热意的呼吸洒在脖间,穆印桥后脊僵硬,“云清知,你在干什么?”
“太傅。”
“嗯。”
“你己经好久好久没有背过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