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惩·罚
“你去哪了？”顾孝之问道
祁煜被带走后，支使司清旁边站着
顾义勋看看退到一边的司清，似乎确定她没什么事，才走向顾孝之
“我在问你，劫持发生的时候，你去了哪里。”顾孝之强迫顾义勋与他对视，“我是不是交代过，这批货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让你看守的七号货被整锅端了！你知不知道就连祁煜都差点没能活着回来为了等你！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任性今晚有多少自家人牺牲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顾义勋左颊
氛围愈发冰冷，一边的人即便是换气也小心翼翼
“…我知道。”顾义勋低下头，看不见表情
司清心里逐渐抽紧
“那么，是什么让你放下了你的责任心，放下了我的交代。”顾孝之忍着气，质问他
少年的头压得很低，双肩却挺得笔直
“你不愿意说…我也无意问，就问你，认罚吗？”顾孝之看向这个不过16岁的少年，沉声问
司清惊愕，突然能够理解祁煜方才的慌张是为了什么，也明白了顾孝之先前说的找人本意并不是出于担心
“……我认罚。”顾义勋扬起倔强的面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去拿长鞭。”顾孝之转身坐进沙发，“五十，是为了让你长记性。”
“老爷……”一边的管家不忍心道
顾孝之一个侧目，管家明白，顾家当家的说出的话，从没改变过，于是叹声气，去取长鞭
“顾先生，”司清眼看着下人们将顾义勋的双手用锁链系住，终于忍不住站出来，“顾先生您是聪明人，这次袭击本来就是别家早有预谋，即便少爷在也无济于事，他们甚至摸的清我们的货在几号仓，很明显这不是怪少爷就能解决的事，一定有预谋，或者我们有内奸！”语速过快，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内奸二字便已经落在众人耳朵里
顾义勋抬头，看向站在自已身前的有些孱弱的女生，目光深邃
“……我是说，这件事不能将责任全部落在少爷身上。”司清肯定着说
顾孝之把玩着手中的龙头拐杖，片刻思索：“管家，把鞭子交给他们。”
“顾先生！”司清有些急
“你让开，爷爷和我讲话，轮不到你插嘴。”顾义勋将司清推到一边
顾孝之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已朝夕相处的孙子，眼中不过片刻犹豫：“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手下将毛巾浸湿递进顾义勋双唇间，惩罚开始了
“看不下去就出去。”顾孝之背过身去，似是对在场的人吩咐着
司清眼看着大家纷纷散去，她的腿不知无论如何都移动不了
顾义勋看向司清，命令式的：“是我的人，就出去。”
司清看一眼顾孝之的背影，那孤独又决绝的背影，丝毫不逊于司律
她从会所走出去，一楼的隔音效果极好，地上地下甚至将界限分割地那样清楚
司清抬眸，眼看着祁煜和众人守在大厅里
“他领了多少罚？20？30？”祁煜站在大厅，见司清走上来，意料之中地问
“……你一早就知道？”司清看着那双幽绿色的双瞳，她的心跟着一起乱了
“我找好了人在这里守着，药也已经在他房间了……下人们会帮他处理好伤口。”祁煜揉揉受伤的小臂，“爷爷这次不光生气他溜走，肯定也有货物被劫的火气，一定都洒在他身上了。”
“……祁煜小姐，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下人们劝说着，“而且每次您这么等他还不是一样不让您跟着，您自已还受了伤，还是赶紧再精细包扎下吧……”
“不用，不看他出来我不放心。”祁煜转身坐进沙发里
司清低低头，她能看出眼前的女孩子对顾义勋十分上心，若说朋友，可能已经超过，若说恋人，倒又没有亲密。
“你们先下去吧，”司清对着佣人们说，“顾少爷不会想一脸狼狈样见你们的，如果有需要我会再叫你们。”
佣人们交头接耳，这不就是这些天跟在顾义勋身边的女孩，据说有了她顾义勋甚至很少见祁煜小姐……
“还有今天大家都很累，兄弟们也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可能这些天都不会有什么任务了。”司清对着门口的顾家门人说到
大家对于顾孝之肯定的人不敢为难，何况还是顾义勋身边的人，于是大多数都颔首低眉离开了顾家
佣人们看一眼沙发里的祁煜
“他一个人走不回去的。”祁煜疲惫地看向司清，一副懒得和她见识的模样
“……”司清见佣人们不走，“管家在楼下，他可以背少爷上楼，你们不想第二天早上丢掉工作，现在就先回去，留下两个人等着就可以了。”
祁煜已然没了力气与她争辩，佣人们索性乐意接受，都纷纷退了下去
顾家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司清倚着门框，青蓝色的双眸清冷地看着那扇门后的楼梯，期待能看见那个少年完整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流动着，江汉区的夜空绚烂夺目，却也残忍至极，司清虽没有感受过亲情，可她在路边捡吃的时候，在街上流浪的时候，也曾看见过那些天真烂漫的小孩，他们在家人怀里任性的样子，祖孙的关爱似乎更是超过了父母的疼爱，她的眼中满是不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开心吗，快乐吗，总不会是自已现在这样难看的样子
原来即便是亲生的血缘关系，也可以像顾家这般残忍……司清收回思绪，祁煜在沙发上已然睡着，她又看向那扇门后的楼梯……
顾义勋吐干净嘴里最后一口鲜血，下人将锁链解开，他笔挺的背脊已满目疮痍
顾孝之从始至终没有转身看过一眼
“送他回去。”顾孝之甚至自已都感觉不到，这话语间的颤抖
“是，是。”管家满是心疼地小跑到气若游丝的顾义勋面前
他纯白的衬衣尽是猩红一片
顾义勋额头细密的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眉骨一滴一滴打在地面，混合着鲜血
他抿抿干涸的双唇，在管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我走了爷爷。”从始至终，他只有这两句话，没有辩解，没有求饶
顾孝之心里一抽，他的倔强，一如顾昀
顾义勋在管家的搀扶下艰难地迈着楼梯，他皱着眉头，似乎在竭力忍着脊背传来的痛感
“顾叔……”顾义勋拉住管家的手腕，“把你的外套帮我套上，出去让他们都散了。”
“您现在哪动得了……”管家心疼地直掉眼泪，“您放心吧，苏清姑娘出去就把大家散了，现在外面只有祁煜小姐和两个下人……”
他蹙眉，惨白的脸上划过一丝犹豫：“……把外套帮我穿上。”
司清站在门口，恍惚间看见他虚弱的身影在楼梯下微晃
顾义勋透过一楼透亮的门缝，看见那双青蓝色的眼睛，没有担忧，没有感情，只是淡淡地望着门里，在执着的等着，他如墨的双眸缓了缓，颤抖着手放开了管家
门吱一声，从黑暗过渡到光明
他满脸虚汗着，依然笔挺的背脊强忍着直立在司清眼前
“……”
司清与他不过一纸距离，她凝视他笔挺的鼻梁，强忍着不动声色地呼吸着
“苏清，你赶快到少爷房间里帮他找一身衣服。”管家抢在顾义勋前，嘱咐着司清
司清看向管家，又看看顾义勋身上的深色外套，不知是不是为了掩藏好自已背脊的伤，好让在场的人看见的他不至于那么狼狈
“是。”司清转身向四楼他的房间跑去
听到骚动，祁煜从沙发上激灵起身
“义勋……你怎么样？”她凑近顾义勋
顾义勋确认司清已然上了楼，目光才收回到管家和祁煜身上
“我们先上去吧。”祁煜想搀扶他
顾义勋将手抽出，转身便陷入一片黑暗
深夜
顾义勋从疼痛中清醒过来，瘦高的身子趴在床上，的上身用轻薄的被单掩着
他透过昏暗的灯光在看着什么
“很痛吗？”司清附在他干涸的唇边，“你想说什么吗？”
他的睫毛微颤，轻扫着她的发梢
“怎么是你在这里……”他揉揉自已的眉心，试图翻身
“别动，管家好不容易给你上了药。”司清冰凉的手压住他的肩头，掀开被单仔细着他泛红的伤口
“为什么不说你去了哪里……”司清虽然心知肚明，还是一边为他吹着伤口，一边轻问
“你不好奇我去了哪，却好奇我为什么不说？”顾义勋将下颌压着棉枕
手下一顿，“我只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地方是想瞒着你爷爷的，即便说出来可能也不一定挨这么重的打。”
“……你到司家还顺利吗？”顾义勋岔开话题，红馆那样的地方，即便是他一个男生都难以轻松进入，更何况眼前这个瘦弱的女生
“我不是说过吗，我在那里有帮助我的人……”司清将被单重新盖好在他白皙的背脊上，“不管为了什么，这一次你挨打不值得。”司清神色泛冷
“你怎么知道不值得，”顾义勋反手准确无误的握住司清冰凉的手指，背脊伤口传来的撕裂感，抵不过眼前少年少女的心跳，顾义勋将她拉近至自已眼前，“我从来不做不值得的事。”
司清凝视他暗光下深邃的眼睛，他笔挺的眉骨，轻蹙的眉头，眉尾凌厉
顾义勋凑近司清，轻薄的双唇落在她嘴上，轻柔绵软
司清凝视他合住的双眸，青蓝色的异瞳发出微弱的光，闪动着
良久，顾义勋松开她，像极了吃到糖蜜的小孩，目光温柔
“那…那个，”司清似乎也没体验过这种略略复杂的感情，于是她抿抿双唇，“你好好，养伤吧。”
“苏清……等我好了，我们从这里搬出去吧。”顾义勋握住司清冰凉的手，觉得她的手冰凉入骨，于是将她的手放在他脖颈上，“能感觉到我的脉搏吗？”
司清的手指到他颈上的脉搏，突突，突突地有力蓬勃
“有脉搏跳动的地方，都很暖和……”顾义勋感到她的手逐渐变暖，眉眼舒展开来，“看，你的手不是一直冰凉的，这不是也变暖了。”
司清看向顾义勋，他对自已这样好，如果哪天真相大白，现在的温暖，又会变得多么寒冷……
司清看着他，浅浅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