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等你有事就晚了!上山的时候不舒服为什么不下去?而且你这可是高原反应,你应该早就感受到不舒服了吧,怎么能硬撑着进行剧烈运动呢......
生命可只有一次......”
鲁帕滔滔不绝的说教戛然而止,紧咬着下嘴唇,转身要走。
林彦急忙求助道,
“鲁帕,等一下,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逞强了,这地上好冷,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会冻死的吧!”
鲁帕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回头不爽地看向林彦,
“没事的,冻不死,我看小彦还挺精神的,大概休息一会就能自已站起来了吧,最多就冻坏条腿而已。”
什么叫‘最多就冻坏条腿而已’?这很严重的好吧!
虽然鲁帕的话是那么说的,但是还是走了过来,将林彦背起,有些艰难地向着院中走去,一边走一边愤恨地说着,
“明明上山的时候命都不要了,现在还在乎那条腿干什么?小彦重死了!干脆把你直接丢下山算了,我也能轻松一点。”
林彦虽然知道这都是鲁帕的气话,但是还是有些汗颜。
鲁帕现在的状态,似乎跟她那天喝了酒之后很像啊......
也不对,当时鲁帕那些激进又抽象的行为大概是装出来的,毕竟后面还能那么镇定地跟我说话,也依旧和平时一样,刻意隐藏着自已的真实想法。
但是现在,总觉感觉平时的鲁帕不会这样说话......
鲁帕把林彦背进一个小房间,随手丢到床上,然后转身就出去了,不知去向。
过了片刻,林彦的身体恢复了一些知觉,费力地靠着墙边坐了起来,开始观察起房间的陈设。
房间很小,只有一扇窗户,却被厚厚的塑料布封住了,看不见窗外的景色,也阻挡住了光线,房间中显得格外的昏暗。
墙面上糊着发黄的墙纸,墙纸上似乎曾经贴过很多东西,也不知是照片还是什么,只留下了一处处有规则的印痕。
一张单人小床几乎就要塞满了房间,床脚整齐地叠着几条打着补丁的被子。
剩下的可怜空间只放得下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扣放着一个相框。
身上的汗终于冷却了,林彦感到一阵阵刺骨的冷意从衣领处钻入,不禁打了个寒战。
要不要借用一下被子呢?
这不会是鲁帕的床和被子吧?
应该不是吧,我刚刚看见了还有别的房间。
反正她都让我躺在这里休息了,用一下被子当然也是可以的吧。
林彦抓过一条被子,将自已裹起,这才稍稍感到一丝暖意。
鲁帕拿着杯子静悄悄地推开门,确认林彦没在睡觉,这才说道,
“趁热喝吧,会舒服些。”
林彦接过杯子,有些犹豫地看着杯中冒着热气的液体。
这不会是什么加热版乌龙茶吧?
鲁帕坐到床边,没好气道,
“这是尼泊尔茶,放心喝吧,缓解高原反应的。”
“哦,谢谢。”
林彦稍稍试探了一下温度,刚刚好,便一饮而尽。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林彦顿时感觉身上不那么难受了,
“啊,得救了。”
鲁帕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林彦自然知道鲁帕想问什么,
“小智应该没事的,我已经拜托了木木卡,要是小智还是难受,就把她强行带走。”
鲁帕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随即神色变得冷了起来,
“休息好了就请你回去吧,回霓虹去。”
“你呢?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鲁帕摇摇头,不作回答。
林彦伸手指向桌子上的相框,
“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鲁帕沉默了良久,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林彦嘴角微微上扬,
你是知道的吧,这种时候我的做法,不完全地拒绝我,我就会当做同意。
其实,你也是想被我拉一把的吧,所以才会来看我们的演出,所以才会保持沉默。
林彦伸手拿过相框,不出林彦所料,鲁帕没有阻止,依旧沉默着。
相框中是一张微微发黄的照片。
这应该是鲁帕的爸爸、妈妈吧,以及,长发的鲁帕。
原来你也是能够露出这种笑容的。
林彦看了一眼有些消沉的鲁帕,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鲁帕,这是你的孪生姐妹吗?有点可爱啊。”
鲁帕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直直地盯着林彦的双眼,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笑。”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算是彻底搞明白了,现在的鲁帕就像是一个委屈的小女孩,
自顾自地躲了起来,却希望有人能够把她找到,不愿意透露心声,却希望有一个人能站在她的角度去理解她。
真是胡闹啊。
不过也不难理解。
依照鲁帕喝酒后会释放自我的特性,反过来说就是鲁帕平时是在压制自我的,她的那种习惯性的笑容就是证据。
照片上她的笑容却不是这样的,这就意味着她大概就是因为父母的离去,才变得开始压制自我的。
按照时间推测,鲁帕跟小智组乐队的时候,鲁帕大概只有十八、九岁,那么失去父母的时候,鲁帕大概率是尚未成年的,十六、七岁左右。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自那个时候开始,鲁帕就把自已的内心封闭起来了,这之后,无论鲁帕再怎么强化自已的外在面具,无论鲁帕的行为多么像一个成熟可靠的成年人,她的内心一直都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她真实的想法也只会站在一个十六、七岁女孩的角度出发。
这样想来,会有这样胡闹的想法也就理所当然了,不过,显然鲁帕的事情要沉重得许多,不能用简单的胡闹来概括。
试问,如果是我,经历了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崩溃?
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走出家门、独自前往异乡的勇气?
我不敢想象下去。
目前最简单的方法,我只要去理解她的委屈和自责的部分,就能将作为女孩的鲁帕哄回去。
但是,我不想这样做,这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