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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往事

浮云念 7月桃子 6740字 2025-02-03 19:33

从清衡处获悉恢复内力之法后,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回到我的院子,或许是方才情绪波动过于剧烈,此刻的我只觉浑身乏力,仿若所有精力都被抽离,于是径直躺倒在软塌之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梦中,往昔幼时的场景如鬼魅般悄然浮现。自我记事起,娘亲便不断在我耳边念叨,我来到这世上,只为了哥哥。哥哥天生罹患血液病,命途多舛,常年缠绵病榻。曾有医者告知父母,若有至亲之人自出生便以药材喂养,让其血液饱含药性,待六岁后为哥哥换血,哥哥便能重获生机。于是,我便这样降临到了人间。

那日,天色暗沉如铅,沉甸甸地压在村子上空,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坠落。狂风呼啸着肆虐街巷,将门窗吹得哐当作响。我瑟缩在自家破旧屋子的角落,四周的墙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与我一同恐惧。“阿爹,阿娘,我怕……”带着哭腔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我紧紧揪着洗得发白的衣角,试图从父母那里寻得一丝温暖与安慰。然而,爹娘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中透着陌生的冷漠。阿爹语气冷淡,如冰刀般刺痛我的心:“阿烟,你生来便是为了哥哥,只有把你的血给他,他才能活下去,他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阿娘眼中虽有一丝不忍,可话语依旧坚定:“阿烟,这是你的命,娘生你一场,你就当还了这份恩情,好吗?”年仅六岁的我,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如蝼蚁般无力反抗,被阿爹从角落粗暴地扔出,强行推着向前走去。

当那冰冷的祭台出现在眼前,寒意瞬间将我包裹,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成冰,恐惧从脚底直窜上心头。我被阿爹推上祭台,他嘴唇哆嗦着,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吐出几个字:“阿烟,别怪爹娘……”祭台中央,站着一位身着白衣、手持佛珠的老者。他示意我躺在石台中央,随后拿起小刀,毫不留情地割开我的手腕。钻心的疼痛如电流般传遍全身,我转头看向台下,哥哥正躺在另一处台子上。我的鲜血顺着祭台凹槽缓缓流去,狂风肆意吹起我单薄的衣衫与凌乱的发丝,我在风中瑟瑟发抖,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已再次哭出声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听见老者冷漠的声音:“血有用,没找错人,从此你不再是阿烟,你叫瑶光。”

画面陡然一转,再次醒来时,我已身处玉山,然而,醒来见到的第一人便是祭台上的那位老者,从此他便成为了我的师傅。师傅在江湖中威名赫赫,同时亦是玉山书院院长,他在修炼一独门绝技“霜寒诀”。据说,练成此功者,可一掌震碎人的心脉,且皮肤上不留痕迹。

冬日的清晨,天色未明,四周一片灰蒙蒙,寒冽的空气如针般往骨头缝里钻。练武台上,师傅冰冷的声音响起:“从今日起,你开始修习‘霜寒诀’。此功需历经极寒之苦,方能有所成。莫要心存偷懒之念,否则为师绝不轻饶。”师傅的声音冷硬如铁,毫无商量的余地。起初,师傅让我背诵晦涩难懂的口诀,稍有错漏,戒尺便重重打在手心,一下又一下,直至双手红肿。待口诀背熟,便开始比划招式。然而,“霜寒诀”的招式极为刁钻,每个动作都需将内力灌注到极致,还要配合特定的呼吸法门。那时年幼的我,初涉此功,根本难以掌握,往往练不了几个回合,便觉内力紊乱、气息不畅,难受至极。

但师傅丝毫不心软,只要我稍有停顿或动作不到位,便会被无情地扔进寒潭。正值隆冬,湖面仅覆一层薄冰,稍碰即裂。我落入寒潭,仿佛无数钢针同时刺入肌肤,寒意顺着毛孔疯狂涌入,血液仿佛都要被冻结,呼吸也变得急促而艰难。我在水中拼命挣扎,试图适应这彻骨的寒冷,可每一秒都是煎熬。寒潭里的时间仿佛停滞,我的嘴唇渐渐青紫,身体开始麻木,意识也愈发模糊。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已快要撑不下去,心想或许放弃便是解脱,活着似乎毫无意义。但每当此时,娘亲那句“认命”的话便在耳边响起,我偏不认命!越是要我过不好,我就越要活得精彩。那段时间,每当我感觉生命垂危,白老总会及时出现,将我救起。他为我烧炭火、煮热水,让我重新感受到自已还活着。

在寒潭的反复磨炼下,我对“霜寒诀”的冷意掌控稍有进步。然而,师傅却认为我的基础仍不够扎实,尤其是听力、眼力等感官方面,远远未达要求。于是,我又被丢进了玉山中一处隐秘的暗室。

这暗室位于地下深处,四周漆黑如墨,静谧得令人毛骨悚然。起初,我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寂静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消逝,唯有自已的心跳声在这死寂中回响。我感觉,这密闭的空间比寒潭更令人恐惧,让我不禁怀疑自已是否还存活于世。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隐隐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我盯着这些若有若无的影子,努力分辨它们的形状,想象它们是什么,尝试追踪它们哪怕只是想象中的移动轨迹。耳朵也从最初只能听到自已的心跳与呼吸声,到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能捕捉到更远的动静。偶尔,水滴从天花板落下,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我耳中宛如天籁。我顺着声音判断水滴位置,锻炼自已的听力与方向感。

在这暗室里,时间失去了意义。饿了,就吃师傅事先放在角落的干粮;困了,便靠着墙壁打盹。其余时间,我都在拼命锤炼自已的听力与眼力。每捕捉到一个新声音,或看清一点影子的变化,我都兴奋不已,仿佛看到了修炼成功的希望,更感受到自已顽强的生命力。

不知历经多少个日夜,师傅终于再次打开暗室的门。一束刺眼的光亮瞬间照入,我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睛。待适应光线后,我竟在师傅那一贯严肃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难得的满意神色。

曾经,我单纯地以为,师傅尽管严厉冷酷,可好歹是他将我从绝境中救了出来,或许他只是生性冷淡,不善表达罢了。然而,随着时光的流转,残酷的真相如利刃般划破了我心中的幻想,我渐渐明白,他救我不过也是出于续命目的。

师傅因修炼“寒霜诀”时误入歧途,致使身体本源遭受重创。而这“寒霜诀”极为诡异,越修炼到后期,对自身精血的损耗便愈发巨大。为了维持自身的修炼与生命,他急需一个同样修炼此功法且血液天生具备医治药性的人,源源不断地为他输血。而我,自出生起便被父母当作药人养育,刚好契合了他这残忍的需求。

随着师傅修炼的深入,他对血液的需求量日益增大。我每日都仿佛置身于昏天黑地之中,频繁地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睡,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就像生命的烛火随时可能被一阵微风吹灭,我常常觉得,这一觉睡过去,便再也醒不过来了。从六岁到十二岁,这漫长的六年时光,我如同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小鸟,被师傅囚禁在房间里,充当他的移动血库。对外,师傅宣称我是他的关门弟子,可实际上,我不过是他用来延续生命的工具罢了。

后来,透过房间的缝隙,我看到师傅又收了一位外门弟子,名叫暮辞。暮辞天赋异禀,是个练武的奇才,师傅对他格外看重,时常亲自指导他的武功。暮辞偶然间发现了我的存在,或许是出于同情,他会经常偷偷给我带些吃的,还会在闲暇时给我讲外面的故事。

有一天,暮辞带着一位青衣少年来到我房间附近。那少年眉清目秀,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浑身散发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活力与朝气,那便是少时清衡,我满心羡慕他。他见我被关在房中,面露怜悯之色,问我想不想看书。我毫不犹豫地说想看医书,此后的几年,他便一本又一本地给我送来医书。他一直以为我是真心喜爱医术,却不知我内心深处,只是渴望通过这些医书找到能医治师傅的办法,天真地想着,若是师傅的伤能治好,他是不是就会放我自由。然而,随着阅读的医书越来越多,我心中的希望却如泡沫般渐渐破碎,因为我终究没有找到任何能够医治师傅的方法,绝望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生而为人,我从未感受过父母的疼爱,又遭遇如此冷酷无情的师傅。即便我如卑微的小草般在这世间艰难求生,也应拥有选择生死的权利啊。可现实却如此残酷,我根本无力改变这一切。就在我陷入深深绝望之时,清衡出现了,他给了我一瓶毒药,并告知我,这毒药无色无味,一旦进入血液,若使用过量,便会即刻引发心脏骤停,瞬间猝死。终于,在师傅第三次要求我为他输血时,我将毒药混入其中。当看到师傅的身体开始抽搐,生命的气息逐渐消逝,他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

我永远无法忘记师傅中毒临死前那充满不甘与愤怒的眼神。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被他视为蝼蚁般任其摆布的血库,竟然会奋起反抗,反噬了他。最终,他七窍流血,死不瞑目。那一刻,我整个人惊恐地瑟缩在师傅的尸体旁,仿佛灵魂都被抽离。后来,清衡来到我身边,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温柔地告诉我,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必为任何人而活,我只是瑶光,一个全新的、自由的瑶光。

师傅死后,十二岁的我阴差阳错地成为了玉山书院的院长,之后便是白老经常照顾我,看护我。

梦境中的我突然惊醒,脸上一片,我喃喃说到“原来还是会心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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