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麻衣动作自然地挽住黄晓云的另一只胳膊,巧妙地隔开了她和人群的视线,带着她和路明非快速离开了旋转木马区域,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
同时,不远处一个拿着平板电脑、坐在长椅上似乎在处理工作的OL打扮女性,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了几下,几秒钟后,那个认出黄晓云的女孩手机里刚才拍摄的视频和照片,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片雪花,存储也显示错误。
女孩看着手机,一脸茫然。
而那个“摔倒”的维尼熊玩偶,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笨拙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零在里面面无表情地完成了任务,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派发气球,仿佛刚才的混乱从未发生。
危机解除得无声无息,快得让路明非都没反应过来。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身边被酒德麻衣护着的黄晓云,又看了看不远处长椅上淡定喝咖啡的苏恩曦,以及那个还在派发气球的维尼熊。
奶妈三人组!她们真的在!而且效率高得吓人!
东京事件结束之后,路明非跟酒德麻衣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也知道了除了零以外,她们还有一个金融天才少女苏恩曦。
他原本以为路鸣泽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连最强后援团都给他送过来了。
“没事了。”
酒德麻衣松开黄晓云,鸭舌帽下的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一下西周,确认安全后,她对路明非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消失在人群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黄晓云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路明非笑了笑:“吓死我了……还好没事。”
她似乎对刚才的“救援”并不意外,或者说,她根本没意识到那三个“路人”是谁。
路明非看着她依旧灿烂的笑容,心里却翻江倒海。
刚才那一幕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路鸣泽所说的“暗流涌动”。
黄晓云的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而保护她的,除了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助理,还有那三个隐藏在暗处、如同幽灵般的奶妈。
芬格尔己经凑过去跟她们打招呼,身为狗头军师,当然要和对方的军师打好招呼了,显然芬格尔己经认为,黄晓云也是有恋爱军师的,不然怎么能这么好地拿捏路明非。
“嗯,没事就好。”
路明非干巴巴地回应,心里却沉甸甸的。
傍晚时分,夕阳给迪士尼乐园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排了许久的队伍,路明非和黄晓云终于坐上了旋转木马,黄晓云选了一匹白色的骏马,路明非则被她安排在旁边一匹略显憨厚的棕色大马上。
音乐响起,木马开始旋转,上下起伏。
暖黄色的灯光亮起,将周围渲染得如同童话世界。
黄晓云摘下了墨镜和帽子,任由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坐在白色的木马上,随着音乐轻轻摇晃,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梦幻的满足笑容,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路明非,”她转过头,看着旁边有些局促的路明非,眼睛亮得惊人,“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坐旋转木马。”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感觉,好奇妙。好像所有的烦恼都飞走了,只剩下快乐在旋转。”
路明非看着她被金色光芒笼罩的侧脸,看着她眼中纯粹的、孩子般的快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歌星,也不是什么海洋与水之王的拼图,她只是一个第一次体验旋转木马快乐的普通女孩。
“嗯,是挺奇妙的。”路明非低声应道。
他看着黄晓云开心的样子,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压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或许路鸣泽那个荒谬的建议,真的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黄晓云转过头,看着前方,声音带着一丝憧憬:“真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啊。”
路明非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看着女孩在旋转木马上飞扬的发丝和满足的侧脸,夕阳的金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
芬格尔的调侃、路鸣泽的警告、奶妈团鬼魅般的身影……
所有的一切都暂时远去了。
只剩下旋转的木马,温暖的夕阳,和身边这个笑容灿烂、却又仿佛随时会像泡沫般消散的女孩。
倒计时第六天,在童话般的旋转木马上,路明非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一股名为“黄晓云”的阳光,缓慢而坚定地攻克着。
即使他内心深处,依旧盘踞着那片名为“利维坦”的深海阴影。
迪士尼城堡上空的最后一抹晚霞终于燃烧殆尽,夜色温柔地覆盖了整个乐园,将白天的喧嚣与童话渲染上一层神秘的面纱,绚烂的烟花己在深蓝色天鹅绒般的夜空中谢幕,空气里残留着火药的气息和爆米花、棉花糖的甜香。
庞大的人流如同退潮般涌向出口,疲惫、兴奋的声浪交织在一起。
黄晓云重新戴好帽子和墨镜,帽檐压得很低,混杂在人群中。
她似乎还沉浸在旋转木马带来的那份奇妙的、轻盈的快乐里,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时不时侧过头,眼眸在镜片后弯弯地看向路明非,嘴角带着收不住的笑意。那份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愉悦,如同被释放出笼的小鸟,在她周身跃动,与周围拖着沉重步伐、带着充电宝和孩子玩具的普通游客形成了鲜明对比。
“路明非,”她声音里带着满足的轻快,“以后有空我们还来,好不好?我想……把所有项目都玩一遍!今天太好玩了!”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轻轻拉了拉路明非的袖口。
那一下触碰隔着薄薄的衣料,带着女孩指尖微凉的温度和旋转木马后尚未褪去的兴奋余热,像一根羽毛猝不及防地搔刮过路明非的心尖。
路明非被拉得身体微微一晃,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
“嗯,好,好啊。”
他嗓子有些发干,眼神不敢与她对视太久,只能仓促地应承着。
路鸣泽冰冷的话语还在脑海中盘旋——“深海献祭”、“利维坦”、“洪水”,但眼前这个拉着自己袖口、兴致勃勃谈论着下次游玩的女孩,她眼里的光亮是那么真实,那么有温度,几乎要灼伤他内心的冰冷堤岸。
冰与火的拉锯,在他胸腔里撕扯得更加剧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