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万众瞩目的女孩
黄晓云瞬间回神，她最后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然后迅速转身，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无懈可击的、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声音清脆地回应：“我在这儿！马上来！”
她快步走向声音来源，白色的纱裙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流光，没有接路明非的水。
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路明非还僵在原地，手里傻傻地举着那瓶水。
“我靠！师弟！你刚才……搭讪的方式也太硬核了吧？”芬格尔凑过来，一脸促狭，“不过，近距离看，这黄晓云真人比海报还漂亮啊！那气质……啧啧，绝了！就是眼神有点……怪怪的？”
路明非没说话，他慢慢放下手，看着那瓶没送出去的水。
刚才那双眼睛里的深海孤寂，还有她转身前那复杂的一瞥，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感觉，和他站在000号高架路上，面对奥丁的尼伯龙根时感受到的某种冰冷、古老的气息……
隐隐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更悲伤，更沉重。
“师兄，”路明非喃喃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困惑，“你有没有觉得……她好像……很孤独？”
芬格尔挠挠头：“大明星嘛，高处不胜寒？正常！走走走，开场了开场了！再不去真挤不上山顶了！”
路明非被芬格尔拖着往看台方向走，心却还留在那条昏暗的走廊里。
演唱会现场，路明非抬头望向场馆中央，那里灯光璀璨，万众瞩目。
那个叫黄晓云的女孩，即将在亿万目光中唱响她的歌，路明非突然觉得，这场免费的演唱会，很值啊，这是他第一次听演唱会，以前是没钱去，有钱的时候是没人一起去，如果不是芬格尔非要拉着他，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听演唱会，上了年纪以后，他估计会选择交响乐。
“亲爱的朋友你们好啊，欢迎来到塞壬的演唱会，我是你们的好朋友黄晓云！”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演唱会的穹顶，炫目的灯光如银河倾泻，聚焦在舞台中央那个纤细却仿佛能撑起整个宇宙的身影上。
黄晓云。
她站在光里，穿着那身缀满水晶的白色纱裙，此刻在万千光束下，每一颗水晶都折射出璀璨的星芒，让她整个人如同从深海打捞出的、最纯净无瑕的珍珠，又像是误入凡尘的精灵，她的笑容，是经过无数次排练、精心雕琢的完美弧度，温暖、治愈，带着能融化坚冰的力量，瞬间点燃了全场数万人的热情。
“塞壬！塞壬！塞壬！”
粉丝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她的艺名，挥舞着荧光棒，汇成一片汹涌澎湃的蓝色海洋。
路明非和芬格尔挤在山顶看台的最后排，视野开阔得能看清整个场馆的轮廓，但舞台上的细节却模糊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震动的声浪让脚下的地板都在颤抖，路明非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努力想看清那个光点中心的人影。
“我靠！这气氛！值了！免费的也值了！”
芬格尔兴奋地手舞足蹈，拿着他那破单反对着舞台方向一通猛拍，虽然拍出来的估计只有一团光晕。
音乐前奏响起，空灵而悠扬，如同月光洒落海面。黄晓云微微闭眼，再睁开时，那双在后台阴影里曾盛满深海孤寂的眼眸，此刻清澈见底，盈满了舞台赋予她的、足以照亮整个黑夜的光彩，她举起话筒，歌声如同最纯净的山泉，又带着深海特有的、能抚慰灵魂的魔力，瞬间流淌过每个人的心田。
路明非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声音……和后台听到的压抑啜泣，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的歌声拥有不可思议的穿透力，即使在山顶，路明非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首达心底的暖流，周围的喧嚣似乎被隔绝了，只剩下那空灵的嗓音在耳边萦绕。
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路明非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受到了安抚。
黄晓云在舞台上轻盈地走动，纱裙随着她的动作飘飞，如同踏浪而来的仙子，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能精准地看到每一个角落的粉丝，当她偶尔望向山顶方向时，路明非的心脏会不受控制地猛跳一下，尽管他知道那只是舞台效果，她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他。
她唱了一首又一首，有节奏明快的舞曲，点燃全场激情；也有深情款款的慢歌，让无数人泪光闪烁。但有一首歌，旋律格外特别，歌词也深深印入了路明非的脑海：
潮汐追逐着月光，
沙滩留下脚印两行。
是谁在风里轻轻唱，
唤醒沉睡的过往？
深海藏着未说的谎，
像鲸搁浅在陌生的港。
当星光沉入海底，
谁在岸上刻下相遇？
……
路明非怔住了。
“潮汐”、“深海”、“搁浅的鲸”、“沉入海底的星光”、“刻下相遇”……这些意象组合在一起，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奇异的画面，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忧伤和隐秘的期待。
他下意识地看向舞台，黄晓云正唱到“刻下相遇”这句，她的目光似乎真的穿透了遥远的距离，落在了他所在的方向，停留了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
路明非的心猛地一紧，几乎以为那是错觉。
演唱会在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安可声中落幕，黄晓云在漫天飞舞的彩带和粉丝不舍的哭喊中鞠躬退场，留下一个光芒万丈的背影。
散场的人潮汹涌，路明非和芬格尔像两片树叶被裹挟着往外涌，芬格尔还在喋喋不休地回味刚才的盛况，路明非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几句歌词和黄晓云最后那若有似无的一瞥。
或许塞壬的歌声就是这样，会让人迷失在汪洋大海之中。
“师兄，我去下洗手间。”路明非找了个借口，暂时脱离了人流，他需要一点安静的空间。
场馆侧后方的通道相对僻静，只有零星的清洁工和工作人员在忙碌。路明非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舒了口气，试图驱散胸腔里那股莫名的悸动和歌词带来的奇异联想。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婶婶发来的“早点回来”的短信，提醒着他平凡生活的引力。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传来。
路明非抬头，呼吸瞬间停滞。
黄晓云就站在几米开外。
她换下了那身闪耀的演出服，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针织开衫和牛仔裤，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脸上还带着一点舞台妆的痕迹，但整个人褪去了巨星的光环，显得清新又那么真实。
她身边没有助理，没有保镖，只有她一个人，像偷偷溜出来放风的学生。
她看着路明非，脸上不再是舞台上那种无懈可击的偶像笑容，而是带着一丝狡黠和好奇，还有一点点……如释重负？
“嗨。”她主动开口，声音比舞台上更轻柔，带着一丝演唱后的微哑，“又见面了，后台那个……递水的小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