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孝陵（二）
秘境之中，主墓室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九层棺椁悬浮在九宫格中央，陨铁锁链上挂满青铜铃铛，每只铃铛都是截指骨。
路明非好像看见朱元璋的尸身了，没有腐坏，没有陪葬，这位布衣天子穿着麻鞋葛衣，怀中抱着块刻满星痕的龟甲。
“太祖遗训，天子守国门。”诸葛风萧突然行了个三跪九叩的大礼，“他把自己炼成了镇龙钉，六百年来用紫金山的龙气镇压着黄泉眼。”
那些镶嵌贤者之石的孔洞位置，竟与孝陵地宫出土的北斗七星金井完全重合。
“刘伯温果然把风水局做成了炼金矩阵。”
与此同时，柴九幽的尸傀开始解体。
它们的铁甲化作飞灰，露出玉石般的骨骼，每具尸骸的嵴椎都嵌着枚青铜罗盘，正中央的磁针指向棺椁下方，用来确定此地的磁场。
“原来铁甲尸是这么用的吗？”
路明非仿佛还听见了潮声，那是比三峡水库更汹涌的暗流，在水银海深处，八根青铜柱锁着一条五爪金龙。
铜柱最顶端，是一把剑，诛仙。
“不是装饰，是活物！”九儿惊呼道，“龙眼里有烛火！”
金龙突然昂首，龙吟震碎了七盏人鱼烛。
它额间的甲骨文在火光中浮起，赫然是刘伯温的第二道预言：苍龙坠地之日，尼德霍格睁眼之时。
芬格尔：“这么扯的吗？我这辈子都不敢想，刘伯温跟黑王会有交集，这个世界是巅了吧？”
路明非也大为震惊，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不亚于《数码宝贝》的亚古兽被《神奇宝贝》的精灵球收走了。不对，这两个世界观还是比较近的，应该说是犬夜叉大战绿巨人……
不等路明非思绪分叉，诸葛风萧继续说道，：“第三句谶言在龙嵴上！老朱家和刘伯温给后来人留了封信！”
“六百年后，龙气东归。应劫者当持诛仙，斩昆仑以西的......”
文字突兀地断裂在龙尾处。
路明非突然意识到，这不是雕刻，是某种活着的记录，断裂处渗出靛蓝色血液，青铜鳞片呈现逆生长状态，这根本不是雕刻，分明是某条活龙被生生剜去皮肉铸成的碑文。
芬格尔只觉得惊为天人，中国文化，实在是博大精深：“这都什么跟什么？卦师真的跟开挂一样，随便预言几百年后的事情！！”
金龙消散，众人继续朝着诸葛风萧罗盘指示的方向前进。
帕西指尖抚过岩壁上斑驳的星图，黄金瞳映出那些被苔藓覆盖的沟壑。
当他的血珠顺着“翼宿”星位滚落时，整面石墙突然泛起青铜器经年氧化的青绿色，某种沉睡六百年的炼金矩阵正在苏醒。
帕西的声音像冰锥刺入黑暗，“亢宿对应的天秤座β星，这个角度偏差......是2012年的天象。”
路明非战术手电的光斑恰好扫过壁画中斩龙者的斗笠，陈年矿物颜料突然开始流动。
斗笠边缘渗出墨色涟漪，画中人的面容在明暗交错中逐渐清晰，朱元璋的半张脸愤怒而狰狞，己经近乎龙化，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朱元璋在冲他招手。
“见鬼！”
路明非手一抖，战术手电砸在青砖上弹起三簇火花。
“喂喂喂，你们看到没有，那些画，动了！他们动了！！那个，那个朱重……洪武大帝，好像活过来了！”
路明非的声音有些高亢，实在是因为太过于诡异。
芬格尔回应道：“别搞，师弟，肯定是你看错了。”
其他人也朝着路明非手指的地方望去，但是确实是没东西。
除了路明非，没有人看到。
然后，路明非就看见诛仙剑缠绕的尘世巨蟒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朱元璋周边金色的龙气，然而不等它靠近，朱元璋一挥剑，尘世巨蟒化作飞灰，墙上的画又不动了。
路明非只当是自己是游戏打多了，眼花缭乱。
芬格尔弯腰捡起路明非刚刚扔掉的手电，光束扫过壁画上端时，他的脸色也突然定格了。
岩画上的血色《洛书》正在侵蚀砖缝，那些用龙血绘制的卦象像活过来的血管，朝着众人立足之处蔓延。
诸葛风萧的罗盘突然垂首悬浮，二十八枚青铜卦签从袖中激射而出，在众人头顶结成井宿星图。
“坎水离火，七杀移位。”
他咬破舌尖喷在震位卦签上，“这是刘伯温的诛心阵，所有星象都在倒映我们每个人的命格，可能诱发心魔，大家小心！”
不等他说完，路明非突然感觉口袋发烫，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仿佛下一秒他就要龙化，开始他的暴君之旅。
七宗罪中的“傲慢”正在疯狂震颤，刀柄末端的青铜铃铛自发撞响，竟与壁画中诛仙剑的震动频率完全一致。
当芬格尔下意识握住刀柄时，整面岩壁突然剥落，露出后方十米高的青铜椁。
“我勒个......”
芬格尔的脏话卡在喉咙里。
青铜椁表面铸造着三百六十具骷髅献祭图，每具骷髅的天灵盖都镶嵌着不同颜色的贤者之石，大手笔。
椁盖中央的北斗七星凹槽里，七颗玉蝉正吞吐着汞蒸气。
柴九幽的赶尸铃突然炸成铜屑，十二具铁甲尸齐刷刷跪倒，额头黄符燃起幽蓝鬼火。
“龙气就在前面。”他枯瘦的手指掐算方位，“小心点，这椁里镇着比洪武皇帝更古老的东西。”
路明非知道那个更古老的东西是什么，
必然是传说中的诛仙剑，但是，此刻，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当他凝视青铜椁上的骷髅献祭图时，那些镶嵌贤者之石的孔洞突然开始流血，粘稠的血浆在表面勾勒出恐吓的咒语：汝等踏入此地者，弃绝一切希望。
“叮！！”
清脆的金属声音传来，七个人好像都同时陷入了幻境。
“哥哥，想要这把专斩宿命的剑吗？”
路鸣泽的声音从椁底渗出，小魔鬼今天居然穿着明朝锦衣卫的飞鱼服，绣春刀柄挂着的正是诛仙剑的剑穗，“用你的这些队友当祭品，就能斩断奥丁的因果线哦~”
鼻腔突然涌入青铜城特有的海藻腥味，就像三年前诺诺推开他时，那些青铜壁上渗出的黏液味道——这味道让他的龙血不受控地沸腾。
一时间，路明非的脑海中出现了血腥的场面。
路明非接过来小魔鬼递给他的绣春刀，芬格尔、帕西、杨剑、诸葛风萧、苏九儿、柴九幽，六个人都死了。
他们被自己手中的绣春刀砍的支离破碎。
然后将他们的尸体扔到祭坛上，守护仙剑的骷髅们很喜欢路明非送上来的祭品，大快朵颐，任由路明非取走诛仙剑与龙气。
拿到诛仙剑后，路明非坐上帝王的宝座，睥睨他的骷髅子民。
他想要更多的子民，于是将更多人变成骷髅。
他要把这个世界变得尸山血海，他要向全世界复仇，这个世界背叛了他！
路明非的双眼变得猩红。
面目狰狞可怖。
他在自己的帝国里遨游，可是他的世界只有血、骷髅这些元素，他找了许久，没有看到黄色的可达鸭，渐渐的，他恢复了一点清明，血红的双眼逐渐清澈。
“等等，你不是路鸣泽！”
昨天泡温泉的时候，路鸣泽说，这里不是他能踏足的范围。
所以眼前的这个小魔鬼，根本不是路鸣泽。
路明非意识到，自己确实变得越来越暴戾了。
刚刚自己看到的路鸣泽，其实是自己内心的血腥的一面，自己龙性的一面。
“Black Sheep Wall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