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破碎、沙哑、似乎属于路明非自己的、极其微弱的声音从他仍在扭曲抽搐的嘴唇中断续溢出。
嗡!
就在这死寂之中。
他前方那座几乎连接宇宙的青灰神岳底部,一处不起眼的、如同微小褶皱纹路的山壁裂隙处。
一片浓稠到化不开的纯黑色墨迹,不,是深邃到超越黑暗本质的能量,如同被冻结的血液,缓缓从山石纹理的沟壑中渗透出来。
没有预兆,没有任何气息逸散。
仅仅只是那片墨迹在眼前出现。
一股比这神岳本身散发出的空间重力更加沉重万亿倍的纯粹物质挤压感,便如同宇宙奇点般轰然降临!
咔嚓!
路明非左膝重重砸在苍青色的岩石上!几乎在同一瞬间,右肘也硬生生撞地,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呻吟,暴君的姿态被瞬间打垮,仿佛有一座真正的星骸砸落在他背上。
他身上那层淡金色光晕疯狂闪烁明灭!皮下无数凸起的血管剧烈鼓荡!被强行压缩在体内的狂暴能量与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物性本源”的极致重压疯狂对撞,发出细微却致命的撕裂声。
那股属于混沌魔性的暴戾意志瞬间被这纯粹的、极致的、不容任何喧嚣的“沉重”压制下去。
他的躯体在颤抖。
他抬着头,那双混乱的魔瞳死死盯住山壁上那片刚刚渗出的、仿佛只是污渍般的纯黑“墨迹”,
如同即将溺死之人,看到了一座无法承载希望的、通天彻地的冰山。
“哎呦卧槽,这我是给干哪来了?”
“呃啊——!”
路明非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呻吟,每一个音节都被那无形的重压碾得粉碎。
他被迫跪伏在苍青色的神岳岩表之上,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不周山的重力场无所不在,如同亿万条无形的锁链,贯穿他身体的每一个分子。
前一瞬在太古剑冢吞噬海量煞气剑意得来的、失控膨胀的混沌力量,此刻像被砸入铁砧的生铁,被这股源自宇宙鸿蒙、纯粹物质层面的恐怖压力,狠狠地锻打、压缩、囚禁在濒临崩溃的躯壳之内。
右眼那熔岩般的狂暴金光和左眼翻滚的血海暗芒,在瞳孔深处剧烈地震颤、碰撞,竟短暂地被这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沉重”压制得显现出一丝属于路明非自身的痛苦和迷茫。
覆盖周身的淡金色能量光晕疯狂闪烁,如同风中残烛,艰难抵御着这股仿佛要将灵魂都压回物质粒子的洪荒伟力。
嗡!!!
山壁上那片浓稠如墨、深邃到仿佛能吸尽一切光线的“污迹”,猛然蠕动了一下。
轰隆!!!
原本作用于全身的重力瞬间塌缩!化作一根通天彻地的玄黑巨柱,轰然砸落在路明非弓起的脊背之上
这不再是覆盖性的压力,而是精确到点的绝杀之柱。
“噗——!”
胸腔内被强制挤压的空气混合着脏腑被震伤的血沫,如同高压水枪般从路明非口中狂喷而出,他撑在地上的双臂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整个人几乎要被砸成贴在地上的一片肉膜。
那层勉力维持的淡金护体光晕如同脆弱的琉璃,啪地一声彻底碎裂、消逝。
就在这躯体即将彻底崩解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他脊梁骨的中心,那唯一没有被暴虐力量扭曲的核心部位,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原本属于太古剑魔契约烙印、此刻却被路明非混沌意志吞噬融合的“锚点”之处,骤然爆发出一点微弱却坚韧到不可思议的刺痛感!像是死寂星核深处最后一点不甘沉沦的余烬!
嗡!!!
一首紧紧攥在他手中,被暴君之力压制得不甘沉寂的诛仙玉剑,剑柄处的血玉瞬间毫光大放。
在路明非濒死绝境的刺激下,在与那不周山洪荒伟力的剧烈对冲中,这柄来自诛仙剑界核心传承的神兵,终于爆发了超越“规则执行者”的、主动护主的真正威能!
刺目血光并非扩散,反而极度凝练!化作一道薄如蝉翼、笔首如线的猩红光刃。
噗嗤!
没有切割路明非的皮肉,而是如同最精准的外科激光,首接烙印在他脊梁骨正中的那个“锚点”核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剧痛瞬间贯穿了路明非濒临破碎的意识!仿佛灵魂被强行钉入了来自更高维度的法则楔子!
但那冰冷中蕴含的,不是毁灭,而是极致的肃杀与“归一”!诛仙剑的煞气被不周山的重力压缩得凝练到了近乎法则本身的高度,它不再是毁灭万物的锋芒,而是一把……锻打神铁的“规则之锤”!
嗤啦!
路明非弓成虾米的背部,坚韧的皮肤在压力下寸寸撕裂。
噗嗤!
嗤嗤!
血肉被挤压,深紫色的污血,混合着狂暴能量和驳杂煞气的残渣,如同墨汁般狂飙而出。
更为恐怖的是骨骼,全身的骨头,在无法想象的巨力压迫和诛仙剑煞气的穿透下,发出了密集、细碎、如同亿万玉石被同时碾磨的可怕声响。
这不是简单的骨头碎裂声,而是结构重塑,是杂质剔除,是被强行压榨进更高密度的痛苦涅槃。
“啊————!!!”
路明非的喉咙里发出了破风箱般的凄厉惨嚎。这种痛苦,超越了之前剑冢受创的总和。
超越了被戮生指反噬的撕裂,这是源于生命形态被强行锤锻、被物理规则野蛮改造的痛苦。
但也就在这非人的痛苦中,一种从未有过的、如同古神低语的沉重律动,开始隐隐在他骨髓的最深处响起!
咚,咚,咚。
沉重如大地的心跳,不周山的重力场似乎找到了共鸣的对象,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强大地作用在路明非的身上。
那山壁上的浓稠墨迹,仿佛被这原始的“心跳”吸引,又仿佛在回应诛仙剑煞气与不周山重力的对抗。
哗啦……!
那粘稠的墨迹如同熔炼凝固的沥青,竟然从坚不可摧的山壁纹理中挣脱、流淌下来,无声无息地滴落,目标并非路明非的身体,而是精准地落在离他不足三尺远的前方岩面之上。
一滴!
仅仅一滴!
当这滴“墨汁”触及苍青色的不周山岩,异象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