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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告大人,一共查抄金银二十万五千三百六十两,珍宝古玩两百余件,田契三十二张,京中宅院五处。”
“这是详细单据,请大人查看。”
“嗯。”
苏玄点头接过单据看了一遍,有些心惊。
这孙啸川只是一个礼部侍郎,俸禄不过几千两,怎么能坐拥如此多的财富?
难道是接受贿赂?
肯定是了,礼部主管科举,一些高门子弟为了科举入仕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般来说,科举作为古代主要的选官途径,监察是十分严苛的。
但现在朝堂上严党把持朝政,所选仕人八成皆出东南,徇私舞弊之事屡见不鲜。
崇明九年,甚至出现科举前五十名都是东南大族子弟的情况。
世家大族花费大量金银贿赂科举考官,步入仕途,到任地方后,为了捞回本和发财,对本就贫苦的百姓敲骨吸髓。
这就形成大乾的一个死结。
而像陈书文这样真正有才学的寒门子弟,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贫困潦倒,要么远投敌国。
其实也是没办法,古代读书是一件十分奢侈和烧钱的事。
一般寒门子弟要想凑够学费,路费,大多都要借高利贷。
而放高利贷正是世家大族的主要收入之一。
红楼原著中,王熙凤就放过利钱,贾府抄家,没抄出多少金银,反倒抄出了不少借契。
这些富人玩命想让你去借钱!
于是大乾,富者愈加富庶,贫者更加贫穷。
只等那天……
不周山下红旗乱,同心干,搅得周天寒彻!
苏玄定了定心神,他现在没实力还插手这盘大棋。
“诸位将士,休息半个时辰,待会我们去抄刑部侍郎邵雨的家。”
“是!”
……
严府。
大堂内众人坐在两侧,一言不发。
只有小阁老严世帆的咆哮声在回荡。
“父亲,你想想办法啊!”
“孙大人和邵大人都是咱们的心腹,咱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严松耸拉着眼皮,声音低沉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有什么好商量的!苏玄不过区区西品武官,在场的各位官阶那个不比他大?
再说了,我们现在捏死他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得到他以后得了势,就不好对付了。”
“父亲,您应该知道除恶于微末的道理!”
“你在教我做事?!”
严松恶狠狠地瞪了严士帆一眼,训斥道:“你还是太年轻!”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岂是你能看明白的。”
严士帆被自己父亲否定,脸色有些羞愤。
他并不傻,他哪里是担心孙啸川,邵雨两人庸人,他是在担心平步青云苏玄!
苏玄这个人进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短短几月就身兼两大实权部门,而且听说北静王都想拉拢他。
要知道,世袭得官的勋贵集团和科举入仕的文官集团天然不对付,相互看不起。
本来一个苏玄,他是不甚在意的,但是要是苏玄成了西王八公勋贵集团的急先锋,再加上徐阶这股势力,他可就要慌了。
所以本着得罪了人,就把他扼杀于摇篮里的处世原则,他现在就要对苏玄发难。
所以纵使被骂,他也要劝上一劝。
“父亲……”
“住口!”
严松站起身,朝严士帆扔了一个茶杯,叱道:“混账东西,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多动一下你的猪脑子。”
“你知道苏玄抄家时带的是什么吗?”
“是倚天剑,天子剑!”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这代表他抄家是陛下的旨意,我们能违抗陛下的意思吗?”
严士帆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被严松喝住。
“你不会以为让言官带头检举,百官上奏弹劾,民间造势这老样三板斧还有用吧?”
严松嗤笑一声,冷声道:“这天下终归还是他张家的,他下定决心想做的事我们是拦不住的。”
严士帆思考片刻,想通其中关节,脸上有些羞愤和不服气。
“以后别招惹苏玄,我们不能招揽他,也不能把他推向许阶和勋贵。”
“我……知道了。”
“好了,都下去吧,最近你们都夹起尾巴做人,我预计这场风波不会持续太久。”
一个叫郑泌昌的文士抬起头,试探地问道:“阁老的意思是……”
严松目光幽幽,呼出一口浊气,瓮声道:“陛下还离不开我们,他还指望着我们帮他处理朝政,收缴赋税,胡宗宪在东南练兵抗倭,保境安民。”
严松说罢,便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回了卧房。
“小阁老,我们……”
“急什么!苏玄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我们先对付徐阶和北静王,过阵子再腾出手来收拾他!”
“不过,你们该弹劾的还是要弹劾,不能让那苏玄以为我们怕了他。”
“小阁老英明!”
众人都围了上来,显然由于严松日渐年迈,精力大不如前,严士帆在严党中的声望拔高了不少。
严士帆见自己得到了父亲旧部的拥护,心里十分得意,狂笑一阵。
“这是当然,你们也不想想,大乾两京一十三省是在我的肩上担着,那苏玄算什么东西!
不过写了几句破诗,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严士帆此刻仿佛忘记了他父亲和他自己能获得如今的权势和青词写的好也有很大的关系。
……
奉天殿。
崇明帝看到密密麻麻的清单面色红润,心情大好。
“啧啧啧……”
“抄了几家就这么多了,要是再抄几家,那……”
“咳咳……”
苏玄咳嗽几声,假装被茶水呛到了。
要是一天抄几家,不出半月,他可能就把满朝文武得罪了遍。
那时候,他也离死不远了,毕竟官场上讲究“和光同尘”,这种事,大家多少都沾点。
苏玄现在是“木秀于林”,可不想早早被狂风折断。
只有他长成参天大树,方可不惧东西南北风,岿然不动如山。
崇明帝也从美梦中醒来,眸光一黯,道:“算了,现在留着他们还有用。”
“明月,你这几天可以歇息长点时间。”
说着,崇明帝露出一个微笑,调侃道:“今天两部侍郎都下了狱,朕猜近几日弹劾你的奏折不会少,你要是嫌聒噪,不如在家待几天。”
“多谢陛下好意,微臣感激涕零。”
牛马打工人放假了,苏玄自然高兴,别了崇明帝,对赵挺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出了宫门。
忙活了这么久,他也想回家享受享受万恶的封建贵族生活。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