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夏日炎炎。
荣国府,贾宝玉房中。
“水,水……”
“来了,二爷。”
一个丫头刚好从外面走进来送东西,见贾宝玉嚷嚷着要喝水,便倒了一杯茶,送了过去。
贾宝玉见来人面生的很,但生得俏丽干净,姿色尚佳,便笑着问道:“你也是我屋里的人吗?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答道:“是的,二爷,我叫小红。”
“哦”,贾宝玉又问道:“既然你是我屋里的人,那我怎么不认识?”
小红听了,冷笑道:“你不认识的多了去了,哪里就单单我一个。”
“我又不在二爷您跟前端茶倒水,拿东拿西,一点眼前的活也轮不到我做。”
“你为什么不做眼前的事?”贾宝玉问了一句废话。
话音刚落,贾宝玉房子的秋纹、碧痕嘻嘻哈哈走了进来。
两个人共提着一桶洗澡水,一手撩着衣裳,趔趔趄趄,泼泼撒撒的。
小红见了,连忙去帮忙。
秋纹,碧痕见是小红,面色突变,心中大为诧异。
两人急忙放下水桶,进屋瞧贾宝玉,见屋内只有他一人,心里十分不自在。
帮贾宝玉脱了衣服,带上门,就去外面找到小红质问她为什么来宝玉房里。
“我帕子不见了,便来后头找,碰巧听见二爷渴了要喝水,便进去倒茶了。”
秋纹听了,兜着脸,啐了小红一口,骂道:“不要脸的狐媚子,正经的事不做,尽赶这些巧宗,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也配给二爷端茶倒水?”
碧痕也跟着骂了几句,便赶小红去干粗活去了。
晚上,小红干了一下午,腰酸背痛,躺在床上,想起今天秋纹,碧痕的恶意,心情郁抑。
正闷闷不乐时,邻床的小丫鬟佳蕙头凑问道:“小红姐姐,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什么?”小红不解道。
“就是那位苏大爷,我听说太太和琏二奶奶要从府中挑几个伶俐的丫头送给他。”
“是嘛……”小红心思活络起来。
佳蕙自顾自道:“这苏大爷可真了不得,现在权势显赫,连我们太太,还有琏二奶奶都要讨好他。”
“我听人说,大厨房里的柳嫂子就想托琏二奶奶把五儿送过去。”
“咦,小红姐姐,你怎么了?”
佳蕙见小红不接话,好像是在琢磨什么事情。
“我没事。”
小红敷衍了一句,便闭上眼睡了。
……
“琏二奶奶在吗?”
王熙凤正在核对账单,突然外面来人说有人求见。
“你是谁?”
王熙凤慵懒地摸了摸怀中的波斯猫,半闭着眼问道。
“琏二奶奶好,我叫小红,是管家林之孝的女儿。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求二奶奶成全。”
“哦,林之孝的女儿?”
王熙凤首先关心的是小红的身份,然后才问道:“求我什么事?”
小红跪道:“求奶奶把我换到苏大爷房里做事?”
王熙凤听见和苏玄有关,好奇地问道:“你现在是在哪里做事?”
小红答道:“我现在是在宝二爷房里。”
“这不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换?”
“这……”
王熙凤见小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没有追问。
“哈哈哈……”
王熙凤精明的三角眼一转,抱着猫,起身走到小红面前,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是不是宝玉房里僧多肉少,个个凶狠,而苏兄弟房里就一个香菱,性子又弱,人又呆,所以你想换个地方?”
“奶奶,怎么猜到的?”
小红知道王熙凤喜欢奉承,便做出一副惊诧的神情。
王熙凤笑道:“你也不用哄我,这事我同意了也做不了数。这边送了人过去,也得那边要才是。
这样吧,这事不要声张,我跟苏兄弟说一声,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就算不成,你在宝兄弟房里这没啥妨碍。”
“嗯,那就多谢琏二奶奶了。”
小红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退下了。
回去路上,小红碰上了晴雯和秋纹。
晴雯看到小红,叱道:“你上哪去了!花儿也不浇,雀儿也不喂,茶炉子也不爖,就在外头逛。”
小红被训得抬不起头,只得说道:“昨儿二爷吩咐过了,今儿不用浇,隔一日再浇,我喂雀儿时,姐姐还在睡觉呢。”
晴雯听罢,方才住嘴,秋纹却骂道:“晴雯姐姐,我看是跑到琏二奶奶那里献媚去了,讨着要去苏大爷房里。”
晴雯听了这话,怒了,啐了小红,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事不好好做,净想着攀高枝!”
小红接连遭到羞辱,心里十分委屈,掩面跑走了。
来到了一处亭子,方才哭了起来。
想到自己虽是管家之女,却未得家里半点力,一首在宝二爷房里干着普通丫鬟的活。
昨日不过起了些攀附的心思,刚露头就遭到一番打压。
现在不指望这儿,又白白得了个吃里扒外的罪名。
心里真是苦啊,呜呜呜……
突然,身后冒出一个声音:“姐姐,你在这哭什么?”
小红回头一看,原来是小丫头佳蕙。
想到两人平日里关系不错,小红抹了抹眼泪,便将心中委屈与她诉说起来。
“晴雯姐姐也太过分了!”
佳蕙看了看西周,才小声为小红鸣不平。
小红叹了口气,说道:“唉,她就是这个暴脾气,急性子,一首把院里当自己家,太过上心了。”
“那也不能这样,太不讲道理了。”
佳蕙还是有些义愤填膺。
小红却好似看开了,平静地说道:“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谁又能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
“姐姐说什么,我听不懂。”
佳蕙摇了摇头,然后突然一拍脑袋,扬了扬手里一摞纸张,喜道:“小红姐姐,这是二爷的功课心得,让我送去给苏大爷批阅,你正好替我去送吧,正好可以亲自见见苏大爷。”
小红愣了一下,接过那摞纸张,喜出望外,抱起佳蕙亲了一口,道:“等姐姐回来再好好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