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林怀山的心事2
红糖水本来就是给石头奶和铁蛋儿娘喝的，她们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家里暂时也不缺这两个碗，李秀芳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石头奶和铁蛋儿娘来找林怀山，自然是想要个说法，那不只是家里的鸡蛋、地里的甜瓜这样的小事。
靖江渡口镇扛包一天的工钱最低是六十文，最高是八十文，那可真是能累死人的活计，若是村儿里人去干，少不得被克扣个十文八文的。
那还是很高的工钱，若是干点其他什么活儿，比如刚巧碰上镇上的大户修葺房屋或者其他，一天能赚上个三十文也算不错，但这样的活计是需要门路和运气的，不是天天能有。
公孙骐开出一百文一天的工钱，村里人并不知晓，林怀山心里清楚，这对于林家村人是非常优厚的待遇。
对着石头奶和铁蛋儿娘，林怀山叹了口气，不再隐瞒。
“明天就要开始收稻子，这事儿我本来打算收完稻子再和大家伙儿说的。”
石头奶和铁蛋儿娘不知道林怀山口中的这事儿是什么事儿，只一味的点头应和着，但心里又隐隐有所猜测，怎么说都是和那新来的大户建房子有关的事情。
二人脸上隐隐露出些焦急之色，但面前的毕竟是她们林家村尊崇的村长，她们不敢出言催促，看出这一点，林怀山不再卖关子：
“公孙先生己经和我商谈过雇佣村里人做短工的事情，等大家收完稻子，家中的壮劳力就来找我报名去公孙家做工，给咱的工钱要比镇上的高，他们只得60文一天，咱们林家村100文钱一天。”
石头奶顿时激动地站起来。
“100文一天？！”
100文一天的工钱，就算放在当年的冀州，也算的上高价，没想到这新来的大户如此大方。
这一回，是在家门口做工，不用去镇上受人白眼，更没人能在他们的地界欺负他们家里的孩子，这工钱给的也比镇上的人多。
不说石头奶，一旁坐着的铁蛋儿娘己经伸手抹起了眼泪。
“这是在哭啥啊~！”
没想到这样的消息没能让两人高高兴兴回家，还当着他面抹起眼泪来。
“里正叔，我这不是在哭，铁蛋儿他爹今年秋收完不用去镇上做活儿，我高兴哩！”
林怀山知道归知道，但也只是从村人口中听来，他好歹有个童生的功名还有里正的名头在身上，再怎样，这镇上的人也不能欺了他去。
听说和亲身感受，还是不一样的，铁蛋儿娘知道，每回她家当家的去那镇上打完工回来，饿的瘦一圈不说，有时候身上还都是青青紫紫的伤。
林家村的人就算结伴一起出去，也没法在一个地方做活儿，镇上的混子都是相熟的，专门欺负他们这些外乡人。
“我家那个是个憨的，为了护住工钱，连命都不要，就缩在地上任他们打骂，若不是守耕兄弟来的及时，铁蛋儿他爹怕是要交代在那儿。铁蛋儿他爹今年要是还去镇上找活儿做，我真是放不下心。”
挨了打就再也不去镇上打工了？当然不能，不去镇上打工，家里人拿什么买盐、穿衣？生病又拿什么买药呢？
光靠地里那点粮食卖的钱，家里孩子一病，全家都要喝西北风去。更别说，这两年地里的产出，从牙缝里也挤不出多余的粮食来。
得了准信儿，石头奶和铁蛋儿娘谢过林怀山才端着红糖水离开，李秀芳送两人到院门外。
林怀山忽然扭过头，问林汐：
“小汐啊，你说阿爷这般，是不是做错了？”
林怀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林汐，她明明也才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哪怕走过一趟鬼门关，得了些奇遇，那双眼睛看上去要比一般的小孩成熟些，但也还是个孩子。
说完，林怀山就摇摇头，他真是魔怔了，这种事情，他问一个孩子又能得到什么回应呢。
“阿爷没错，秋收要紧。”
以农业为根本的国家，必然是要以此征税的，不然那些官家吃什么呢？
林汐每日和林牧结伴下山卖早食，闲聊时也曾问过，那声名极差的黄县尉，俸禄为多少，林牧的回复是二百石，算到每个月便是30斛，约得1800斤。
这还只是一个小县尉的俸禄，若是大县县尉，则是西百石，据林牧所知，那俸禄高的能有两千石，普通人家，或许一年下来，一家人节衣缩食只吃900斤的粮食，两千石是普通农户无法想象出来的粮食数量。
如位列三公，更是能有西千石以上的俸禄和赏赐。
封将拜相，还是这些少年人心中至高无上的梦想。
林汐记得，林牧说这话时，语气中满是羡慕。
秋收，一半甚至超过一半的粮税显然是要填充国库粮仓，然后再分配到为景帝管理天下的诸位大臣手中。
这样的分配制度从他们出生起就是如此，时间一长就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国家呢？景国在景帝和他手下各级官员的治理下又如何呢？应该用于国家建设的粮税都用去哪里了呢？
‘兴许是又新建了一处漂亮的行宫吧’，林牧说这话时脸上有些茫然，有些疑惑。
和林怀山一样接受着儒家思想教育的林牧己经开始在心中批判这样的现象。
“是这个世道的错。”
林汐说完就跳下了条凳。
如果收成能好一些，以土地为本的农民就能过得轻松一些。
如果分配的制度能倾向于生产粮食的农民一些，这民间的钱也能多一些。
天道难测，这人间的道却是人为。
她要关上院门，种植作物涨经验升级，再种两天甘蔗，就能升到3级，解锁辣椒。
这天下事她可管不了，暂时先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种上些辣椒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吧。
一旦过了秋收，用不着两个月，这天气就会转凉，这林家村的人看上去就不像是穿得起棉衣狐裘的样子。
在湿寒的冬天，辣椒可是好东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