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荷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得过程中一直观察池烈和银泽的脸色,见他们面有薄怒,蓄势待发,心中惊喜不断,越发说得用心。
直接将胞衣说做兽神的恩赐,是兽神赐予母亲的最佳补品,抚慰母亲孕育辛苦。
若母亲没有享用,则是辜负兽神的祈望,会被神惩罚,不再赐福。
说完,她还觉得不够,似是感慨,似是哀叹地添了一句:“夏夏是猫族,身子骨偏弱,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继续生育。何况她还生了这么多,营养跟不上,母体会受损严重,你们可要好好照顾好她。”
孟荷说完就走,一刻都不敢停留。
她见过银泽发怒的样子。
巫祝他都不在乎,何况是她。
孟荷前脚刚走。
后脚,银泽就狠狠挥了一拳,这一拳,又快又猛,池烈闪躲不及,结结实实受了。
他高大的身形栽倒在地,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口中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两颗断牙随着血沫一起吐了出来。
池烈垂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呼吸一声沉过一声,耳边全是孟荷说的那番话。
失去胞衣,沈夏得不到兽神的祝福,母体受损,难以怀孕。
这些。
巫祝从没有告诉过他。
巫祝当年要他出去寻找胞衣,寻找怀孕的雌性,只说胞衣不是必需品,可以用别的药草代替。
他没想过会伤害夏夏。
从来没想过。
为什么?
为什么巫祝要骗他?
池烈在失神。
银泽却没有因此停手,他纵身一跃,在空中化成兽形,扑向池烈,仰头露出锋利的獠牙,狠戾地咬向池烈的脖子。
这一咬,撕下池烈脖子处大片血肉,骨头都露了出来,血腥味顿时铺满洞室。
沈夏不悦地皱了下眉,喊道:“银泽,住手。”
银泽抬起头,吐出嘴里的肉,“夏夏,胞衣没了,都是他害的你,我要杀了他!”
池烈追过去的时候,池月已经将所有胞衣入药,没有转圜的余地。
银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他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因为夏夏说过,胞衣是要给池烈的。
他看望完司夜,还能和池烈平静的走回来。
现在听到孟荷说胞衣的重要性,他登时气血上涌,无法自控,只想杀了池烈泄愤。
沈夏十分平静,用毯子盖住身体,淡然道:“我身体很好,不需要吃胞衣。而且这件事也怪不到池烈头上,是我答应用胞衣换离开尾洞的。”
沈夏看着银泽,语气微凉:“你和池烈都是我的兽夫,现在司夜受伤了,不在我身边,你有没有想过,池烈死了,我和崽崽们以后怎么办?你一个人照顾得来吗?这里是金狮部落,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沈夏没有为池烈说话,只是点明自己和幼崽的安全。
银泽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唯有把利害摆在他面前,才能让他彻底冷静。
果然。
银泽听了这话,沾满鲜血的獠牙收了起来,眼里闪过后知后觉的愧疚。
他太冲动了,没有顾忌夏夏和崽子们。
夏夏刚生产完,身体虚弱。
若他杀了池烈,金狮部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纵然他有杀出重围的能力,但夏夏没有。
他会连累夏夏。
银泽收了手,走到沈夏面前,垂着头,像个错错的孩子,“夏夏,对不起,我蠢,我笨,我没有想到这些,差点害了你。”
池烈也走了过来,手捂住鲜血淋漓的脖子,哑着嗓子道:“夏夏,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寻最好的药,最好的食物,照顾好你的身体,绝不会让它出现任何不适。”
沈夏“嗯”了一声,看着他们:“还有,以后没我允许,不准进来。”
“夏夏……”
两人皆露出一脸愕然。
“我要喂崽崽,你们在,不方便。”
沈夏低了下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说完,她的脸颊还烫了一下。
两人默然了一瞬,瞬间懂了,脸颊一红,赶忙点头。
“夏夏,我做了肉片汤……”
阿诺适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肉片汤。
银泽和池烈同时转身,冷声斥道:“出去!”
阿诺:“???”
……
……
诞下幼崽后,沈夏又开始了哺育幼崽的生活。
她一共生了七只崽崽,每个崽崽的身上都有巫祝留下的记号,用来分辨崽子们的出生顺序。
这些记号类似于数字。
一横代表一,两横代表二,三横代表三,四横代表四。
到了五,就用一竖代替。
以此类推。
有点像“正”字记数法。
简单易懂。
沈夏也不知道要如何和崽子们起名字,索性就用数字代替,等崽子们满月后再起正式的名字。
胞衣事件,因为沈夏不在乎,很快就翻篇了。
但那个在她面前嚼舌根的孟荷,沈夏再也没见到过。
至于是什么原因,沈夏不愿意多想,也不在乎,专心过好自己的生活。
银泽很担心沈夏身体出问题,每天都用杀人的眼神看着池烈。
但凡沈夏流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他都会毫无理由的怪罪在池烈的身上,抓出去一顿暴打。
池烈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银泽打他,他完全不反抗,别的兽人看到了,想要阻拦,他也一一拦下,任由银泽动手。
他的内心充满自责,唯有实实在在痛了,才感觉自己在赎罪。
对此。
沈夏默默地看了一眼长牙的崽子们,抿了抿嘴角,装作不知道自己是被崽子们咬痛的。
男人嘛。
打架很正常。
司夜在沈夏生产后的第十五天被送来了回来。
他之前掉下悬崖,又被陷阱所伤,差点死掉,幸好遇到一个出门寻找食物的小孩救了他,否则他根本等不到巡逻队来找就会一命呜呼。
只是。
司夜身上的伤虽然治好了,腿却断了,脸上还留了三道蜈蚣似的疤,扭扭曲曲的,乍一看,特别吓人。
他回到洞穴,没有说话,以兽形的姿态,缩在洞厅一角,头埋进身子里,不敢看任何人。
沈夏听闻司夜回来了,把崽子放到一旁,赶紧出去迎接。
司夜听到沈夏的脚步声,更加痛苦,拖着断掉的后腿,不停往角落里挪,脸朝里面躲着,生怕让沈夏看到他这番狼狈的模样。
“司夜。”
“你回来了。”
沈夏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